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15篇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1
原文:
清溪數點芙蓉雨,蘋飆泛涼吟艗。
洗玉空明,浮珠沆瀣,人靜籟沈波息。
仙潢咫尺。
想翠宇瓊樓,有人相憶。
天上人間,未知今夕是何夕。
此生此夜此景,自仙翁去后,清致誰識。
散發吟商,簪花弄水,誰伴涼宵橫笛。
流年暗惜。
怕一夕西風,井梧吹碧。
底事閑愁,醉歌浮大白。
原序:
丁卯七月既望,余偕同志放舟邀涼于三匯之交,遠修太白采石、坡仙赤壁數百年故事,游興甚逸。余嘗賦詩三百言以紀清適。坐客和篇交屬,意殊快也。越明年秋,復尋前盟于白荷涼月間。風露浩然,毛發森爽,遂命蒼頭奴橫小笛于舵尾,作悠揚杳渺之聲,使人真有乘杳飛舉想也。舉白盡醉,繼以浩歌。
譯文
清澈的溪水多次淋濕了溪里的芙蓉,吹過水草的秋風泛過了詞人所坐的小船。水中倒影空靈明凈,水汽凝成了露珠,詞人靜靜地隨著溪水沉思。仿佛銀河近在咫尺。遙想瓊樓玉宇,天上人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蘇東坡走后,有誰能識得此夜此景,有誰能識得這清秀景色。披散頭發吟唱商曲,自己的發簪也好像沾上了露水,有誰能陪伴詞人在這良辰夜景下吹笛,只有默默的回憶逝去的時光。害怕一晚的秋風吹散了眼前的景色。閑來無事,只能飲一大碗酒,獨自唱歌。
注釋
既望:農歷十五日叫望,十六日叫既望。
同志:朋友。放舟:劃船。遨涼:遨游。三匯之交:開縣、開江、宣漢三縣交界之地。
采石:即采石磯,在安徽省馬鞍山市長江東岸,為牛渚山北部突出江中而成,江面較狹,形勢險要,自古為大江南北重要津渡,也是江防重鎮。相傳為李白醉酒捉月溺死之處。坡仙赤壁:指蘇軾漫游赤壁。百年:指器物壽命長,經久耐用。
紀清適:記錄此時的清閑與悠適。
屬(zhǔ):相連。
快:愉快。
越明年:到了第二年。
蒼頭奴:以清巾裹頭而得名。
杳渺(yǎo miǎo):指深遠的樣子。
乘杳(yǎo):指無影無聲。
白:酒杯。繼以浩歌:用歌聲代替酒。
清溪:清澈的溪水。
蘋:生長在淺水中的一種水草。蘋飆(biāo):吹過水草的秋風。
艗(yì):詞人乘坐的小舟。舊時于船首畫鶿.故稱船為艗。
洗玉空明:形容月光倒影入水中.如水洗的玉石般空靈明凈。
沆瀣(hàng xiè):夜間的水氣。
仙潢(huáng):潢:潢污(積水的低洼地),潢洋(水流深廣、寬闊的樣子),潢井(沼澤低洼地帶)。仙潢:喻指銀河。
翠宇瓊樓:隱括蘇軾《水調歌頭》:“我欲乘風歸去,叉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未知今夕是何夕:“未知今夕是何夕”句這里也是隱括蘇詞《水調歌頭》的“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此生此夜此景:“此生此夜此景”,出自蘇詩《中秋月》“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吟商:商:中國古代五聲音階之一,相當于簡譜中的“2” 。吟商:吟詩放歌。
簪(zān)花弄水:插花,游泳。
浮大白:飲酒。大白:大酒杯。
賞析:
該詞寫于宋度宗咸淳四年(1268),詞前序文說明了該詞的寫作背景,即兩次西湖吟社的吟詠游賞活動。兩次活動寫所詩文各有側重,第一次偏重于記事,第二次則側重于描寫景物。兩次各俱特色,不相重復。作者在其詩集《草窗韻語》中記述了第一次游三匯時的情景:“咸淳丁卯七月既望,會同志避暑于東溪之清賦,泛舟三匯之交。舟無定游,會意即止,酒無定行,隨意斟酌。坐客皆幅巾綀衣,般薄嘯傲,或投竿而漁,或叩舷而歌,各適其適。既而蘋風供涼,桂月蜚露,天光翠合,逸興橫生,痛飲狂吟,不覺達旦,真雋游也!”本篇所渲染的情境,與此極為吻合,這段記載補充詞序中的記載。意在告訴讀者:這是一闋遁世高人的雅游醉歌。
上片前五句起筆寫人間的清涼世界。吳興自古以來號稱“水晶宮”,多溪流湖泊,每到夏秋時節,十里荷花,滿塘蓮子,一派“水佩風裳無數”的景色。蘋飆:白蘋洲渚上吹來的秋風。吟艗指詞人乘坐的小舟。舊時船首畫鹢以駭水神,故船也稱為鹢。沆瀣指夜半露氣。秋雨瀟瀟,灑在荷花叢中,清風習習,從白蘋洲上吹來,詞人的畫舫在湖中蕩漾,漸漸遠去。轉瞬間雨停風息,溪上寂靜異常,四無人聲。皎潔明月倒映于清澈明亮的小溪里,荷面浮動著夜露凝成的水珠。??一個“點塵飛不到”的清絕境界!絕無俗世的喧器,也無世間悲歡喜怒種種情緒的困擾,心境可謂清澈。“逸興橫生,痛飲狂吟”的發泄此時變為一種寧靜的悵想。于是天人合一,落想天外,引出上片的后五句。仙潢指銀河。銀河低垂橫跨過夜空,遙想天上的牛郎織女,此刻正兩地相思,盼望著七夕重逢。在天上世界里今夕何夕呢?
下片抒寫高人情懷。是說自從蘇東坡去世之后,再也無人能領略這大自然的美麗景色。語氣自負而又矜持,大有與古人以心會心的意味。“吟商”泛指吟唱秋天的曲調。詞人們蓬亂著頭發,吟詠秋歌,簪花弄水,在船尾吹起悠揚的笛曲,歲月流逝,如同落葉一般。既然如此,因此不必為區區塵事而煩惱?于是斟滿大酒杯,唱一曲醉歌吧。
作者在詞序中已經提及,這兩次秋游是摹仿李白泛舟采石磯、蘇軾泛舟赤壁,這一點值得注意。周密在記述這兩次雅游活動時曾這樣說:“坡翁謂自太白去后,世間二百年無此樂。赤壁之游,實取諸此。坡去今復二百年矣,斯游也,庶幾追前賢之清風,為異日之佳話云。”(《草窗韻語》卷二)正因為追慕蘇東坡,所以作者的詞中可見多處化用蘇軾詩文的地方。“洗玉空明”是從《前赤壁賦》“擊空明兮泝流光”化出;“浮珠沆瀣”以及小序中的“風露浩然”、是借鏡《前赤壁賦》的“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翠宇瓊樓”幾句,源出《水調歌頭》“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趣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未知今夕是何夕”句,這里也是隱括蘇詞《水調歌頭》的“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此生此夜此景,出自蘇詩《中秋月》“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在詞中有如此之多的前人成句,而作者卻能做到的同已出,不露一絲痕跡,不顯一絲造作,自然貼切,這的確是一件易事,從中亦可見作者藝術造詣之深。這是本篇一個很顯明的特點。
這首詞的語言平易淺顯,流暢明快,沒有晦澀難懂的地方。但在可以對仗之處,作者還是雕琢字名,盡量“字字敲打得響”。如“散發吟商,簪花弄水”、“洗玉空明,浮珠沆瀣”等,清人的詞話還把它們奉為“工于造句”的典范。
此外,詞前小序也頗具特色,它短小而生動優美,可自成一篇游記,直可與《赤壁賦》相璧合,自有一番妙趣。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2
原文:
齊天樂·蟋蟀
宋代:姜夔
丙辰歲與張功父會飲張達可之堂,聞屋壁間蟋蟀有聲,功父約予同賦,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辭甚美。予裴回茉莉花間,仰見秋月,頓起幽思,尋亦得此。蟋蟀,中都呼為促織,善斗。好事者或以三二十萬錢致一枚,鏤象齒為樓觀以貯之。
庾郎先自吟愁賦。凄凄更聞私語。露濕銅鋪,苔侵石井,都是曾聽伊處。哀音似訴。正思婦無眠,起尋機杼。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
西窗又吹暗雨。為誰頻斷續,相和砧杵。候館迎秋,離宮吊月,別有傷心無數。幽詩漫與。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宣政間有士大夫制蟋蟀吟。
翻譯:
庾信早年曾吟誦《愁賦》之類的名篇,如今,悄悄的私語聲又傳來耳畔。夜露浸濕黃銅閃閃的門環,蒼苔蓋滿石塊雕砌的井欄--到處都可以聽到你的歌唱,仿佛在傾訴人間的悲愁哀怨。閨中少婦思念丈夫長夜無眠,起身尋找機梭為他織就御寒的農衫,伴著她的只有屏風上曲折的山巒,夜涼如水,又怎樣度過這深秋的夜晚?聽,細南又在散打西廳的窗欞,伴著搗衣的砧杵,你的聲音似斷實連。在客居的賓館迎來深秋的長夜,在出巡的高官憑吊故國的月圓。還有其他無數類似的傷心慘事,象《豳風·七月》,都可即席成篇。可笑的是竹籬外傳來燈籠笑語--少年男女在捉拿蟋蟀,興趣盎然。呵,假如把這所有的音響盡皆譜入琴曲,那一聲聲,不知能演奏出多少人間的哀怨!
注釋:
丙辰歲:宋寧宗慶元二年(1196)。
張功父:張镃,字功父。南宋將領張俊之孫,有《南湖集》。
張達可:不詳。
裴回:即徘徊。
中都:此指汴京(今河南開封)。
促織:古稱蟋蟀為促織。
庚郎:北朝詩人庚信,曾作《愁賦》。
銅鋪:銅制的鋪首,裝在門上能銜門環。
屏山:屏風上畫有遠山,故稱屏山。
候館:迎客的館舍。離宮:皇帝出巡在外住的行宮。
豳詩:指《詩經·豳風》中的《七月》篇:“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有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漫與:即景寫詩,率然而成。
寫入琴絲:譜成樂曲,入琴彈奏。
賞析:
這首詞的主旋律是個“愁”字,沿秋色、秋聲、秋思運筆,布置意象,形成“物以貌求,心以理應”的特色。上闋有庚信《愁賦》比興,使秋聲、秋思宕向深處,豐富內涵。下闋用砧杵之聲比興,寫候館、離宮,其“別有傷心無數”暗指四十年前被擄到北方去的宋室君臣,他們在囚禁中迎秋吊月,又有何感。“豳詩漫與”句巧妙地將上文一齊收攏。“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以陳廷焯的說法是“以無知兒女之樂,反襯有心人之苦”。“一聲聲更苦”,結語余音裊裊。此詞題材雖小,立意卻比較高,意境也深沉開闊得多。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3
原文:
綠蕪凋盡臺城路,殊鄉又逢秋晚。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云窗靜掩。嘆重拂羅裀,頓疏花簟。尚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
荊江留滯最久,故人相望處,離思何限。渭水西風,長安亂葉,空憶詩情宛轉,憑高眺遠。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斂。
譯文:
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正如雜草凋敝悲竭至極的臺城。身處異鄉又正逢晚秋心中悲中逢悲,更添傷感。傍晚的雨生起寒意,蟋蟀的嗚聲似勸多機織,間歇聽聞到閨房中的女子正在趕制寒衣之聲。暑去涼來,撤去花致,鋪上羅裀,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席。縱然夏日所用已收藏、疏遠,但還留得當時清夜聚螢照我讀書之綀囊。綀音疏,一種極稀薄之布。我在荊江停留的時間越久,老友相對,離別后的思緒無限,無邊懷念汴京之故多,情緒、興致輾轉周折,登臨高處,唯有求得一醉,借酒消愁。訓漉酒竹器,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忽見夕陽西沉,縱然酩酊大醉,但仍無計逃愁。
注釋:
齊天樂,詞牌名。又名“臺城路”、“五福降中天”、“如此江山”。《清真集》、《白石道多歌曲》、《夢窗詞集》并入“正宮”(即“黃鐘宮”)。茲以姜詞為準,一百二字,前后片各六仄韻。前片第七句、后片第八句第一字是領格,例用去聲。亦有前后片首句有不用韻者。綠蕪(lǜwú):長得多而亂的雜草。白居易《東南型一百韻》詩:“孤城覆綠蕪”。臺城:舊城名。本三國吳后苑城,晉成帝釋改建為建康宮,為東晉和南朝的宮省所在,所謂禁城,亦稱臺城。故址在進南京玄武湖側。宋洪邁《容齋隨筆·續筆五》:“晉、宋健謂朝廷禁近為臺,故稱禁城為臺城。”此處用以代指金陵古城(即今南京市)。殊鄉(shū):異鄉、他鄉。秋晚:深秋。暮雨:傍晚的雨。鳴蛩(qióng)勸織:蟋蟀的鳴聲就像緊促的織布聲。蛩:蟋蟀,以其聲像織布機響,又名促織。唐孟郊《雜怨》詩:“暗蛩有虛織。”花致(diàn):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席。綀(shù)囊:粗絲織品做的袋子。留滯:擱置;阻塞。篘(chōu):漉酒竹器,亦可作動詞。蟹螯(xiè áo):螃蟹變形的第一對腳。狀似鉗,用以取食或自衛。薦:進,進獻。指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山翁:山翁指山簡,晉代竹林七賢之一的山濤之幼子,曾鎮守荊襄,有政績,好飲酒,每飲必醉。斜照斂:指太陽落山。斂,收,指太陽隱沒到地平線下。
賞析:
“綠蕪凋盡臺城路,殊鄉又逢秋晚”,遞眼前陵現一片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臺城遞金陵,金陵乃六朝舊都,自隋唐以來,文人至此者,每易引起盛衰是廢之感。如唐末詩人韋莊就感到“六朝如夢”(《臺城》)。而現遞的臺城更是草黃葉枯,“草木搖落而變衰。”(宋玉《九辯》)更使人有滿目蕭然之感。“又”字起遞進連接作用。殊鄉作客,已經夠使人惆悵了,更何況又遇上晚秋時但,“眾芳蕪穢”,殊鄉客子更難以禁受了。詞意遞進一層。起首造境便為全篇意蘊定下基調。
“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晚秋之夜,本已漸涼,加上秋雨,頓覺寒生了。更何況詞人情緒低落,更覺周圍寒意更深,深閣婦女已遞“寒衣處處催刀尺”,(杜甫《秋是》)開始縫制寒衣,準備過冬了。以上是從客觀事物層層渲染,使前面所描摹的秋色顯得更濃了。從“云窗靜掩”起,就詞人主觀方面進行勾勒。“靜掩”,沒有什么人來往,烘托出一種幽靜的孤寂感。這種主觀感受又是詞人所處客觀環境遞心理上的反映。
“嘆重拂羅裀,頓疏花蕈”。詞中天氣正是“已涼天氣未寒時”。(韓偓《已涼》)撤去竹席,換上墊褥是必然的,而且年年如此。“嘆”,就是詞人驚秋心情的流露,感慨時光流駛,但候變遷,所以撤去“花蕈”用“頓疏”,換上“羅裀”用“重拂”,都透露了詞人對光陰迅速的敏感,對自己老大無成的嘆息,用辭十分精細。
“邦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雖然時已晚秋,夏天的生活用品用不上了,但綀囊卻還留著,露螢照我讀書。這里用車胤囊螢典故。說的是他雖有他鄉作客、宦海浮沉之嘆,但他志遞詩書,不汲汲于富貴,不想“伺候于公卿之門,奔走于形勢之途”(韓愈《送李愿歸盤谷序》),修身潔行,志趣高邦,書生本色,不負初衷。此乃借古人之高境界以表示自己的高境界。這上片歇拍兩句沒有將驚秋發陵為悲秋,而是蕩開一筆,使詞意轉向高雅曠達,這是一個關鍵處。
下片轉到對故人和往事的追憶。“荊江留滯最久”,周邦彥于哲宗元祐二年(1087)出任廬州(合肥)教授至調任溧水之前約有七八年時間,他曾留滯荊州。據王國維推斷,他遞荊江“亦當任教授等職”(《清真先生遺事》),年方三十多歲,他這時遞金陵,懷念荊江故舊,但卻從對方懷念自己著筆。如果只寫自己懷念荊江故舊,則荊江故舊是否懷念詞人不得而知。而推想荊江故舊懷念自己,則自己對荊江故舊的懷念便可不言而喻了。言簡而意明,筆法巧妙。
“渭水西風,長安葉亂,空憶詩情宛轉。”這是化用賈島詩“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憶江上吳處士》)此時,詞人想到汴京也正當西風落葉的晚秋,追憶從前這時候二三好友,風華正茂,以文會友,吟詩唱和,詩情宛轉,其樂何極、至今回首,乃如電光火石,幻夢浮云,徒增感慨。“憑高眺遠”一句從詞意看本應放遞“渭水西風”之前。“渭水西風”三句正是憑高眺遠所見到的想象中景象。而就格律看,只能置于此處,作為補筆,收束上文,以舒積愫。可是關山迢遞,可望而不可即,情懷郁郁,惟有借酒消愁,舉杯一醉。
“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這是一種不為世用,放誕不羈的行為,詞人的意思是說,他也要像畢茂世那樣,一手持海螯,一手持酒杯,直到醉倒山翁。
“醉倒山翁”中,周邦彥以山簡自喻,也可看出他當時心態。“但愁斜照斂”,忽作轉折,似與上文不相連貫,實則一意承轉,他正欲飲玉液,持蟹螯,如山翁之醉倒以求解脫愁思,然而不行,當淡淡的落日余暉灑遞“綠蕪凋盡”的臺城道上時,一片衰草斜陽,暮秋古道的蒼茫景色,搖撼著他的心弦。這首詞中詞人將遲暮之悲、羈旅之愁與故人之情融成一片。其可貴處,遞于其實這珍惜寸陰之意味。乃清真詞中高格調之作。
周邦彥
周邦彥(1056年-1121年),中國北宋末期著名的詞人,字美成,號清真居士,漢族,錢塘(今浙江杭州)人。歷官太學正、廬州教授、知溧水縣等。徽宗時為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精通音律,曾創作不少新詞調。作品多寫閨情、羈旅,也有詠物之作。格律謹嚴。語言典麗精雅。長調尤善鋪敘。為后來格律派詞人所宗。舊時詞論稱他為“詞家之冠”。有《清真集》傳世。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4
齊天樂·吳山望隔江霽雪
瘦筇如喚登臨去,江平雪晴風小。濕粉樓臺,釅寒城闕,不見春紅吹到。徽茫越嶠,但半沍云根,半銷沙草。為問鷗邊,而今可有晉時棹?
清愁幾番自遣,故人稀笑語,相憶多少!寂寂寥寥,朝朝暮暮,吟得梅花俱惱。將花插帽,向第一峰頭,倚空長嘯。忽展斜陽,玉龍天際繞。
翻譯
江面平,雪早晴,風已小,我住著竹杖像被人呼喚著登臨吳山。在其上近處樓臺亭閣都披上了銀裝,籠罩在濃重的寒色之中,尚不見半點桃紅柳綠的痕跡。遠處的山巒一半罩在云霧之中,一半被白雪覆蓋,山上的草木也都不見了。
故人稀少的清寒,讓我想起了多少往事!寂寞孤獨,朝朝暮暮,我吟梅花自遣懷。我將花插于帽上,向著吳山山頭,仰天長嘯。忽然地看見遠方斜陽,霞光映照雪山明麗發光。
注釋
齊天樂:詞牌名,又名《臺城路》《如此江山》《五福降中天》。
筇:竹杖。
釅寒:猶嚴寒。
越嶠:泛指江浙一帶的山巒。
沍:同“冱”,凍結。
晉時棹:指王徽之夜雪訪戴之事。《世說新語》
載:晉王徽之居山陰,夜雪初霽,月色清朗,忽憶戴逵,遂乘舟訪之,至門而返二或問其故,
曰:“乘興而來,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第一峰:指吳山,在今浙江杭州。
玉龍:指雪。
張元詩:“戰罷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
創作背景
題中吳山為杭州名勝之一。作者在登臨吳山,眺望錢塘江對岸雪后放晴的景觀時,生出對友人的懷念之情,所以寫下這首詞。
賞析
上片寫江南雪景。“瘦筇如喚登臨去,江平雪晴風小。”開頭二句寫登臨的興致和原因。“如喚”二字下得好,表現出詞人的逸興豪情。“江平雪晴風小,”說明正是登臨觀雪景的好時機。“濕粉樓臺,釀寒城闕,不見春紅吹到。”這三句寫登臨所見的近景。“微茫”三句,是登臨所見遠景。這一帶峰巒相屬,有瑞石山、寶月山、峨嵋山、淺山、金地山等。“為問”二句,由景入情,忽然懷念起友人來了。作者化用王徽之雪夜訪友這個典故。王子猷訪戴是因雪景興之所之,又同在越地,因此詞人化用這個典故,表達期待友人來訪,或趁雪后去拜訪友人,都很貼切。借用這一典故,一方面表現了對友人的思念之切,同時它又表現了詞人登臨觀雪霽時的逸興豪情,很有些疏狂豪放的意態。
下片主要抒情。“清愁幾番自遣,故人稀笑語,相憶多少!”三句,承接上片,寫對友人的憶念。因聽不到朋友親切的笑語,惆悵之情縈繞于懷,竟至難以排遣,可見情誼之深厚。接著“寂寂寥寥,朝朝暮暮,吟得梅花俱惱”三句,進一步寫思念之苦。梅花常于雪天開放,它是春天的使者。古代文人贊賞梅花的氣節風骨,常常相攜賞梅、詠梅。因此梅花又是友誼的媒介和見證。文人常以梅花為題寄托友情或離愁。南朝陸凱寄范曄詩云:“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南宋姜夔《暗香》詞云:“嘆寄與路遙,夜雪初積。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吟得梅花但儲”可能是從姜夔詞境化出的。“俱惱”者,人與梅皆煩惱也。無知的梅花與人一樣,也為離別而愁緒滿懷,這同“紅萼無言耿相憶”如出一轍,“將花插帽,向第一峰頭,倚空長嘯。”詞人故作豪情,登高呼嘯,以排遣因離愁所造成的郁悶。宋代朱敦儒《鷓鴣天·西都作》詞云:“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將花插帽”蓋脫胎于此。它緊承“吟得梅花俱惱”句,突然宕開一筆,由抑郁轉向疏狂,拓展了詞境。南宋初,金主完顏亮南侵,聲稱欲“立馬吳山第一峰”。“第一峰”之名由此而得。詞人登臨吳山,便是身在第一峰頭,正是金主完顏亮當年望塵莫及之處。這里特地點出“第一峰頭”含有自夸豪壯的意味。這“將花插帽,向第一峰頭,倚空長嘯”三句,將詞人疏狂的意態刻畫得淋漓盡致,情貌畢現。結尾二句,“忽展斜陽,玉龍天際繞。”詩中“玉龍”喻雪神。后人常以玉龍喻雪,也借喻雪山。清代張四科《大雪宿盤豆驛》詞云:“天際玉龍夭矯,一片荊山弄寒色。”即把玉龍比作雪山。“忽展斜陽,玉龍天際繞”,點明了“望隔江霽雪”的詞題。詞人忽見斜陽穿破云層,灑下一片霞光,把遠處的雪山映照得明麗動人。這幅雪山夕照圖,境界闊大,色澤艷麗,氣韻生動,恰又襯托了詞人的逸興豪情。以景語作結,詞境更為蘊藉。
總觀全篇,由景人情,再由情人景。詞以登臨觀雪景起筆,以雪山夕照收結,首尾一體,緊扣詞題。上片主要寫景,下片著重抒情,而景與情的轉換過渡自然,又互相映照滲透,熔景與情于一爐。尤其下片“將花插帽”數句刻畫詞人疏狂豪放的形象,虎虎有生氣,簡直呼之欲出,更為詞篇增色。較之一般觸景傷懷的吟唱,風格意境迥然有別。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5
齊天樂·蟬
朝代:宋朝
作者:王沂孫
一襟余恨宮魂斷,年年翠陰庭樹。乍咽涼柯,還移暗葉,重把離愁深訴。西窗過雨。怪瑤珮流空,玉箏調柱。鏡暗妝殘,為誰嬌鬢尚如許。
銅仙鉛淚似洗,嘆攜盤去遠,難貯零露。病翼驚秋,枯形閱世,消得斜陽幾度。余音更苦。甚獨抱清高,頓成凄楚。謾想薰風,柳絲千萬縷。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宮人忿然魂斷,滿腔余恨無消處。化作哀苦的鳴蟬,年年棲息在翠陰庭樹。你剛在乍涼的秋枝上幽咽,一會兒又移到密葉深處,再把那離愁向人們傾訴。西窗外下過了一陣疏雨,我奇怪,為何你的叫聲不再凄苦,反而好似玉佩在空中流響,又像佳人撫弄著箏柱。明鏡已變得暗淡無光,你也無心打扮裝束,而今又是為了誰,你卻鬢發尚如此嬌美?金銅仙人離開了國度告別了故鄉,流下的鉛淚如洗,可嘆她攜盤遠行,再也不能為你貯存清露,你殘弱的雙翼害怕秋天,枯槁的形骸閱盡人間的榮枯,還能經受得幾次黃昏日暮?凄咽的殘鳴尤為凄楚,為何獨自把哀愁的曲調反復悲吟,一時間變得如此清苦。你只有徙自追憶那逝去的春風,吹拂著柔弱的嫩柳千絲萬縷。
注釋
①“一襟”句:喻蟬是飲恨而亡的宮女怨魂所化。
②涼柯:秋天的樹枝。
③瑤佩:以玉聲喻蟬鳴聲美妙,下“玉箏”同。
④“鏡暗妝殘”二句:謂不修飾妝扮,為何還那么嬌美。魏文帝宮女莫瓊樹制蟬鬢,縹緲如蟬。
⑤枯形:指蟬蛻。
⑥消得:經受得住。
賞析:
這首詞借詠秋蟬托物寄意,表達國破家亡、末路窮途的無限哀思。開始由蟬的形象聯想到宮女形象,由宮婦含恨而死,尸體化為蟬長年攀樹悲鳴的傳說,為全章籠罩悲劇氣氛。“病翼”、“枯形”,是形容飽嘗苦難的遺民形象。最后以寒蟬“漫想”二字,一筆將希望抹去,酸楚之至,有含蓄不盡之勢。全詞以寒蟬的哀吟寫亡國之恨,詞人哀吟,宛如寒蟬悲鳴,既貼物寫形、寫聲,又超物寫意,不失為一首詠物佳作。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6
原文:
齊天樂·綠蕪凋盡臺城路
綠蕪凋盡臺城路,殊鄉又逢秋晚。
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
云窗靜掩。
嘆重拂羅裀,頓疏花簟。
尚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
荊江留滯最久,故人相望處,離思何限。
渭水西風,長安亂葉,空憶詩情宛轉,憑高眺遠。
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
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斂。
譯文:
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正如雜草凋敝窮竭至極的臺城。身處異鄉又正逢晚秋心中悲中逢悲,更添傷感。傍晚的雨生起寒意,蟋蟀的嗚聲似勸人機織,間歇聽聞到閨房中的女子正在趕制寒衣之聲。暑去涼來,撤去花簟,鋪上羅裀,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席。縱然夏日所用已收藏、疏遠,但還留得當時清夜聚螢照我讀書之綀囊。綀音疏,一種極稀薄之布。
我在荊江停留的時間越久,老友相對,離別后的思緒無限,無邊懷念汴京之故人,情緒、興致輾轉周折,登臨高處,唯有求得一醉,借酒消愁。訓漉酒竹器,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忽見夕陽西沉,縱然酩酊大醉,但仍無計逃愁。
注釋:
⑴齊天樂,詞牌名。又名“臺城路”、“五福降中天”、“如此江山”。《清真集》、《白石道人歌曲》、《夢窗詞集》并入“正宮”(即“黃鐘宮”)。茲以姜詞為準,一百二字,前后片各六仄韻。前片第七句、后片第八句第一字是領格,例用去聲。亦有前后片首句有不用韻者。
⑵綠蕪(lǜwú):長得多而亂的雜草。白居易《東南型一百韻》詩:“孤城覆綠蕪”。
⑶臺城:舊城名。本三國吳后苑城,晉成帝釋改建為建康宮,為東晉和南朝的宮省所在,所謂禁城,亦稱臺城。故址在進南京玄武湖側。宋洪邁《容齋隨筆·續筆五》:“晉、宋健謂朝廷禁近為臺,故稱禁城為臺城。”此處用以代指金陵古城(即今南京市)。
⑷殊鄉(shū):異鄉、他鄉。
⑸秋晚:深秋。
⑹暮雨:傍晚的雨。
⑺鳴蛩(qióng)勸織:蟋蟀的名聲就像緊促的織布聲。蛩:蟋蟀,以其聲響織布機響,又名促織。唐孟郊《雜怨》詩:“暗蛩有虛織。”
⑻“深閣”句:化用韓偓《倚醉》詩:“分明窗下聞裁剪。”這句是說,閨房中的女子正在趕制寒衣。
⑼花簟(diàn):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席。
⑽綀(shù)囊:粗絲織品做的袋子。“露螢”句:典出《晉書·車胤轉》:“夏日則綀囊盛數十螢火以照書,以夜繼日焉。”
⑾留滯:擱置;阻塞。
⑿長安亂葉:賈島《憶江上吳處士》:“秋風生渭水,落葉滿長安。”(《全唐詩》卷572)陳注引賈島詩,“生”作“吹”,并云:“后人傳為呂洞賓詩”。美成是否到過長安,也很難定。汲古閣本《片玉詞》卷下《西河》詞,有”長安道:“瀟瀟秋風時起云云”,但毛注云“清真集不載”。今陳元龍注本亦不載。此詞真偽尚不可知。既云“空憶詩情宛轉”,已明說這里引用古詩。詞義盡可借指汴梁,追憶少年時在京的朋友,較”荊江留滯“更推進一層,不必拘泥于唐人原句的地名。
⒀篘(chōu):漉酒竹器,亦可作動詞。《唐詩紀事》卷65引杜荀鶴斷句:“舊衣灰絮絮,新酒竹篘篘。“這二字疊用,卻非一般的疊字,其上一字均為名詞,下一字均為動詞。
⒁蟹螯(xiè áo):螃蟹變形的第一對腳。狀似鉗,用以取食或自衛。《世說新語·任誕》:“畢茂世(卓)云:‘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聲。’” 薦:進,進獻。指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
⒂山翁:山翁指山簡,晉代竹林七賢之一的山濤之幼子,曾鎮守荊襄,有政績,好飲酒,每飲必醉。”(《世說新語·任誕》)
⒃斜照斂:指太陽落山。斂,收,指太陽隱沒到地平線下。
賞析:
“綠蕪凋盡臺城路,殊鄉又逢秋晚”,在眼前展現一片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臺城在金陵,金陵乃六朝舊都,自隋唐以來,文人至此者,每易引起盛衰興廢之感。如唐末詩人韋莊就感到“六朝如夢”(《臺城》)。而現在的臺城更是草黃葉枯,“草木搖落而變衰。”(宋玉《九辯》)更使人有滿目蕭然之感。“又”字起遞進連接作用。殊鄉作客,已經夠使人惆悵了,更何況又遇上晚秋時節,“眾芳蕪穢”,殊鄉客子更難以禁受了。詞意遞進一層。起首造境便為全篇意蘊定下基調。
“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晚秋之夜,本已漸涼,加上秋雨,頓覺寒生了。更何況詞人情緒低落,更覺周圍寒意更深,深閣婦女已在“寒衣處處催刀尺”,(杜甫《秋興》)開始縫制寒衣,準備過冬了。以上是從客觀事物層層渲染,使前面所描摹的秋色顯得更濃了。從“云窗靜掩”起,就詞人主觀方面進行勾勒。“靜掩”,沒有什么人來往,烘托出一種幽靜的孤寂感。這種主觀感受又是詞人所處客觀環境在心理上的反映。
“嘆重拂羅裀,頓疏花蕈”。詞中天氣正是“已涼天氣未寒時”。(韓偓《已涼》)撤去竹席,換上墊褥是必然的,而且年年如此。“嘆”,就是詞人驚秋心情的流露,感慨時光流駛,節候變遷,所以撤去“花蕈”用“頓疏”,換上“羅裀”用“重拂”,都透露了詞人對光陰迅速的敏感,對自己老大無成的嘆息,用辭十分精細。
“尚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雖然時已晚秋,夏天的生活用品用不上了,但綀囊卻還留著,露螢照我讀書。這里用車胤囊螢典故。說的是他雖有他鄉作客、宦海浮沉之嘆,但他志在詩書,不汲汲于富貴,不想“伺候于公卿之門,奔走于形勢之途”(韓愈《送李愿歸盤谷序》),修身潔行,志趣高尚,書生本色,不負初衷。此乃借古人之高境界以表示自己的高境界。這上片歇拍兩句沒有將驚秋發展為悲秋,而是蕩開一筆,使詞意轉向高雅曠達,這是一個關鍵處。
下片轉到對故人和往事的追憶。“荊江留滯最久”,周邦彥于哲宗元祐二年(1087)出任廬州(合肥)教授至調任溧水之前約有七八年時間,他曾留滯荊州。據王國維推斷,他在荊江“亦當任教授等職”(《清真先生遺事》),年方三十多歲,他這時在金陵,懷念荊江故舊,但卻從對方懷念自己著筆。如果只寫自己懷念荊江故舊,則荊江故舊是否懷念詞人不得而知。而推想荊江故舊懷念自己,則自己對荊江故舊的懷念便可不言而喻了。言簡而意明,筆法巧妙。
“渭水西風,長安葉亂,空憶詩情宛轉。”這是化用賈島詩“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憶江上吳處士》)此時,詞人想到汴京也正當西風落葉的晚秋,追憶從前這時候二三好友,風華正茂,以文會友,吟詩唱和,詩情宛轉,其樂何極、至今回首,乃如電光火石,幻夢浮云,徒增感慨。“憑高眺遠”一句從詞意看本應放在“渭水西風”之前。“渭水西風”三句正是憑高眺遠所見到的想象中景象。而就格律看,只能置于此處,作為補筆,收束上文,以舒積愫。可是關山迢遞,可望而不可即,情懷郁郁,惟有借酒消愁,舉杯一醉。
“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這是一種不為世用,放誕不羈的行為,詞人的意思是說,他也要像畢茂世那樣,一手持海螯,一手持酒杯,直到醉倒山翁。
“醉倒山翁”中,周邦彥以山簡自喻,也可看出他當時心態。“但愁斜照斂”,忽作轉折,似與上文不相連貫,實則一意承轉,他正欲飲玉液,持蟹螯,如山翁之醉倒以求解脫愁思,然而不行,當淡淡的落日余暉灑在“綠蕪凋盡”的臺城道上時,一片衰草斜陽,暮秋古道的蒼茫景色,搖撼著他的心弦。[3]? 這首詞中詞人將遲暮之悲、羈旅之愁與故人之情融成一片。其可貴處,在于其實這珍惜寸陰之意味。乃清真詞中高格調之作。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7
原文:
齊天樂·中秋宿真定驛
宋代:史達祖
西風來勸涼云去,天東放開金鏡。照野霜凝,入河桂濕,一一冰壺相映。殊方路永。更分破秋光,盡成悲鏡。有客躊躇,古庭空自吊孤影。
江南朋舊在許,也能憐天際,詩思誰領?夢斷刀頭,書開蠆尾,別有相思隨定。憂心耿耿。對風鵲殘枝,露蛩荒井。斟酌姮娥,九秋宮殿冷。
譯文:
西風拂來,仿若勸說云彩放行一般,云層逐漸退去。遠望東方,金鏡似的月亮將在這晴朗無云的天空中冉冉升起。月色如霜,光照四野,月上的桂樹映入河水中,水月與明月交相輝映,更添幾分風致。夜已深,古驛枯庭里只剩下自己獨自徘徊,孤枕難眠。
身在故鄉的朋友,在遠方看著這天邊明月,或許也會想起在外的自己。現在還鄉只是夢想,只能用書信把思念傳回故鄉。心事重重,憂慮不安,烏鵲在風中依著殘枝,秋露中的蟋蟀在荒井中發出悲鳴。獨自在月下飲酒,九重天上的月宮一片凄冷。
注釋:
西風來勸涼云去,天東放開金鏡。照野霜凝,入河桂濕,一一冰壺相映。殊方路永。更分破秋光,盡成悲鏡。有客躊(chóu)躇(chú),古庭空自吊孤影。
涼云:秋云。天東:東方的天空。金鏡:月亮。霜凝:月光撒滿大地,像鋪了一層凍霜一樣白。桂濕:月亮入水。傳說月中有桂樹,故云。冰壺:皎潔之月光。分破:指宋與金南北分疆,山河破碎,猶各自領一半秋光。悲鏡:此指的歲月易老之謂也。客:客子,自指。
江南朋舊在許,也能憐天際,詩思誰領?夢斷刀頭,書開蠆(chài)尾,別有相思隨定。憂心耿耿。對風鵲殘枝,露蛩(qióng)荒井。斟(zhēn)酌(zhuó)姮娥,九秋宮殿冷。
許:何許,何處。刀頭:刀環,戰罷還家之意。蠆尾:女子卷發;此指書法峭勁。定:助語詞,猶“了”也,“著”也。蛩:蟋蟀。斟酌:往杯盞里倒酒供飲用。九秋:九月深秋。
賞析:
此詞上闋先從“中秋”寫起。頭兩句即是佳句:“西風來勸涼云去,天東放開金鏡”。其中共有四個意象:西風、涼云、天東、金鏡,它們共同組成了一幅“中秋之夜”的美妙圖畫。其奧妙之處尤在于“來勸”、“放開”這兩組動詞的運用,它們就把這幅靜態的“圖象”變換成了動態的“電影鏡頭”。原來,入夜時分,天氣并不十分晴朗。此時,一陣清風吹來,拂開和驅散了殘存的涼云——作者在此用了一個“來勸”,就使這個風吹殘云的動作賦有了“人情味”:時值佳節,就讓普天下團圓和不團圓的人都能看到這一年一度圓亮如金鏡的中秋明月吧。果然有眼,它終于同意“放行”,于是一輪金光澄亮的圓月馬上就在東邊地平線上冉冉升起。所以這兩個句子既寫出了景,又包含了自己的情愫,為下文的繼續寫景和含情埋下了伏筆。“照野霜凝,入河桂濕,——冰壺相映”三句,就承接上文,寫出了月光普灑大地、慘白一片的夜色,以及大河中的月影與天上的圓月兩相輝映的清景,于中流露了自己的鄉思客愁。李白詩云:“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靜夜思》),蘇軾詞云:“明月如霜”(《永遇樂》),史詞的“照野霜凝”即由此演化而來,并體現了自己的思鄉愁緒。“殊方路永”一句,語似突然而起,實是從題中“真定驛”生出。臨安出發,過淮河,入金境,便是殊方異國,故云“殊方”;到了真定,已走過一段漫長的路程,但再到目的地燕京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故云“路永”。這個四字押韻句自成一意,起了轉折和開啟下文的作用:上面交待了中秋月色,至此就轉入抒情。“殊方路永”四字讀來,已感到傷感之情的深切,而令人難堪的更在此夜偏又是中秋節!故而“獨在異鄉為異客”與“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兩重悲緒就交織在一起,終于凝成了下面這兩句詞語:“更分破秋光,盡成悲境”。中秋為秋季之中,故曰“分破秋光”,而“分破”的字面又分明寓有分離之意,因此在已成“殊方”的故土,見中秋月色,便再無一點歡意,“盡成悲境”而已矣!下兩句即順著此意把自己與“真定驛”與“中秋”合在一起寫:“有客躊躇,古庭空自吊孤影。”月于“影”字見出。驛站古庭的悲寂氣氛,與中秋冷月的凄寒色調,就使作者中夜不眠、躊躇徘徊的形象襯托得更加孤單憂郁,也使他此時此地的心情顯得更其凄涼悲切。王國維《人間詞話》十分強調詞要寫“真景物”和“真感情”,謂之“有境界”。此情此景,就使此詞出現了景真情深的“境界”,也使它具有了“憂從中來”的強烈藝術效果。
不過,在上闋中,詞人還僅言其“悲”而未具體交待其所“悲”為何,雖然在“殊方路永”四字中已經隱約透露其為思鄉客愁。讀者只知道,詞人猶豫,詞人徘徊,詞人在月下形影相吊,然而尚未直探其內心世界的奧妙。這個任務,便在下闋中漸次完成。它共分兩層:一層寫其對于江南密友的相思之情,這是明說的;另一層則抒其對于北宋故國的亡國之悲,這又是“暗說”的。先看第一層:“江南朋舊在許,也能憐天際,詩思誰領?”起句與上闋末句暗有“勾連”,因上闋的“孤影”就自然引出下闋的“朋舊”,換頭有自然之妙。“在許”者,在何許也,不在身邊也。
“也能憐天際”是說:他們此刻面對中秋圓月,也肯定會思念起遠在“天際”的我。“詩思誰領”則更加進了一步,意謂:盡管他們遙憐故人,但因他們身在故鄉,因而對于我在異鄉絕域思念他們的鄉愁客思缺乏切身體驗和領受,故只好自嘆一聲“詩思誰領”(客愁化為“詩思”)。從這萬般無奈的自言自語的反問句中,讀者深深地感覺到:詞人此時此刻的愁緒是其他人都無法代為體會、代為領受的。其感情之深濃,于此可知。接下“夢斷刀頭,書開蠆尾,別有相思隨定”,就續寫他好夢難成和寫信寄情的舉動,以繼續抒發自己的相思之愁。這里,他使用了兩個典故:“刀頭”和“蠆尾”,其主要用心則放在前一典故上面。《漢書意欲暗地勸說李陵還漢。他見到李后,一面說話,一面屢次手摸自己的刀環。環、還音同,暗示要李歸漢。又刀環在刀頭,后人便以“刀頭”作為“還”的隱語。唐吳兢《樂府古題要解》說《古絕句》中“何當大刀頭”一句云:“刀頭有環,問夫何時當還也”,即此意。此處說“夢斷刀頭”即言思鄉之好夢難成,還鄉之暫時無法,所以便開筆作書(“書開蠆尾”),“別有相思隨定”,讓自己的相思之情隨書而傳達到朋舊那里去吧。以上是第一層。第二層則把思鄉之情進而擴展。先點以“憂心耿耿”四字。這耿耿憂心是為何?作者似乎不便明言。以下便接以景語:“對風鵲殘枝,露蛩荒井。”這兩句既是實寫真定驛中的所見所聞,又含蓄地融化了前人的詩意,以這些詞語中所貯蓄的“歷史積淀”來調動讀者對于“國土淪亡”的聯想。曹操詩云:“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短歌行》)史詞的“風鵲殘枝”基本由此而來,不過它又在鵲上加一“風”,在枝上加一“殘”,這就使得原先就很悲涼的意境中更添入了一種凄冷殘破的感情成分。至于“露蛩荒井”的意象,則讀者更可在前人寄寓家國之感的詩詞中常見。比如較史達祖稍前一些的姜夔,他就有一首詠蟋蟀(蛩即蟋蟀之別名)的名篇《齊天樂》,其“露濕銅鋪,苔侵石井,都是曾聽伊處”,即與史詞意象相似。因而讀著這“風鵲殘枝,露蛩荒井”八字,讀者很快便會浮現出姜詞下文“候館迎秋,離宮吊月,別有傷心無數”的不盡聯想。作者巧以“景語”來抒情的功力既于此可見,而作者暗傷北宋淪亡的情感也于此隱隱欲出。但作者此詞既是寫中秋夜宿真定驛,故而在寫足了驛庭中凄清的景象之后,又當再回到“中秋”上來。于是他又舉頭望明月,舉杯酌姮娥(即與姮娥對飲之意),其時只見月中宮殿正被包圍在一片凄冷的風露之中。這兩句詩從杜甫《月》詩“斟酌姮娥寡,天寒奈九秋”中演化開來,既寫出了夜已轉深、寒意漸濃,又進一步暗寫了北宋宮殿正如月中宮殿那樣,早就“冷”不堪言了。前文中暗伏而欲出的亡國之痛,就通過“宮殿”二字既豁然醒目、卻又“王顧左右而言他”(表面僅言月中宮殿)地“飽滿”寫出!全詞以中秋之月而興起,又以中秋之月而結束,通過在驛庭中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展現了作者思鄉懷舊、憂思百端的復雜心態,具有一定的思想深度和藝術感染力。從詞風來看,此詞也一改作者平素“妥帖輕圓”的作風,而顯出深沉悲慨的風格,在某種程度上帶有了辛派詞人的剛勁蒼涼風格(比如開頭五句的寫景,結尾兩句的寫人月對斟和中秋冷月)。這肯定是與他的“身之所歷,目之所見”,是密不可分的。清人王昶說過:“南宋詞多《黍離》、《麥秀》之悲”(《賭棋山莊詞話》卷一引),從史達祖這首出使金邦而作的《齊天樂》中,就能很明顯地看出這一點。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8
原文:
煙波桃葉西陵路,十年斷魂潮尾。古柳重攀,輕鷗聚別,陳跡危亭獨倚。涼B659乍起。渺煙磧飛帆,暮山橫翠。但有江花,共臨秋鏡照憔悴。
華堂燭暗送客,眼波回盼處,芳艷流水。素骨凝冰,柔蔥蘸雪,猶憶分瓜深意。清尊未洗。夢不濕行云,漫沾殘淚。可惜秋宵,亂蛩疏雨里。
譯文
眼前煙波迷茫,我又來到與她分手的渡口西陵路上,當時的情景讓我十年來夢繞魂牽。重新撫摸著當年折枝相送的古柳,想起那時像鷗鳥分飛般的離別,我獨倚高亭欄桿,追尋昔日登臨時的陳跡。一陣涼風颯然而至,浩渺的煙霧彌漫沙洲,船帆似鳥翼飛起,暮色中的遠山,橫亙著一片翠色。只有江邊的幾朵殘花,陪伴著我,在秋水如鏡的江面上,映照出一樣憔悴的面容。
想當年,華堂燈暗,你送走賓客,卻獨留下我,你回眸顧盼,眼波如清澈馨香的秋水,情長意密。你天生麗質,你那手腕潔白如冰肌玉骨,你纖纖的手指柔細雪白,我怎能不記得那個神魂顛倒的夜晚,你我分瓜品嘗的深意,當年用過的酒樽我至今未洗,我再也夢不見與你同赴陽臺,相思愛戀的云雨,只有漫灑零落的淚滴。可憐這凄凄冷冷的秋夜里,只有蟋蟀的啼鳴和稀稀落落的雨水,伴我度過這孤獨的長夜。
注釋
①桃葉:此典出于王獻之《桃葉歌》:“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桃葉,指王獻之的妾。此處借指吳文英所戀歌姬。
②西陵:又名西興,渡口名,在今浙江蕭山縣西。
③十年斷魂潮尾:十年來對錢塘一往情深。十年,指與歌姬相識分別的時間。潮尾,指錢塘江潮減時。此句實際是說十年對歌姬的戀情不斷。
④涼颼(sōu):涼風。
⑤磧(qì):淺水中的沙洲。
⑥秋鏡:秋水如鏡。
⑦素骨凝冰,柔蔥蘸雪:素骨,指歌姬的手。柔蔥,指歌姬的手指。冰和雪,形容手和手指的潔白。
⑧秋宵:秋天的夜晚。
⑨蛩(qióng):這里指蛩聲。蛩指蟋蟀、蝗蟲。
賞析:
賞析
這是一首別后思念之情詞。上片寫白倚亭時的相思,下片寫夜間獨處時的懷念。撫今追昔,無限流連。
“煙波”二句,化用王獻之《桃葉歌》“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寫十年后重游與情人分手的渡口,不勝傷感。“斷魂潮尾”,不僅說明了別后懷念之殷,相思之苦,也為下片寫十年前相見的情形埋下伏筆,使上下片遙相映帶,兩兩相形。
“古柳”三句,傷今感昔。在亭上聚首,攀柳話別,是當日情形。“驟”、“重”二字,寫出了當年別離的匆匆和此時故地重游、獨倚危亭時的感慨。
“涼颸”以下五句,則寫倚亭時所見。先是遠眺:涼風天末、急送輕舟掠過水中沙洲,黃昏時遠山翠影依稀。“乍”指突然變化,“渺”指煙波浩渺,“煙磧”指朦朧的沙洲,“飛”指輕舟疾速遠逝。“橫”字見暮山突出之妙,令人想起李白《送友人》詩“青山橫北郭”一句中“橫”字的使用。遠處山光水色,一片迷蒙。再看近處,江面如鏡,映花照人。江水映出秋天的花影是憔悴的,人影也同樣憔悴。“但有”二句,憐花惜人,借花托人,更見相思憔悴之苦。
下片轉入回憶。“華堂”是化用《史記·滑稽列傳》淳于髡(kūn)語:“堂上燭滅,主人留髡而送客。”堂上,即此詞中的華堂。燭滅,即燭暗。乃追憶初見時的情景:送走別的客人,單獨留下自己。回頭顧盼,傳達出含蓄的柔情蜜意。“芳艷流水”則是對回盼的眼波更為傳神的描繪:“流水”,描寫出回盼時眼波的流動,“芳艷”則是回盼時留下的美的感受。“芳”是從視覺引起嗅覺的能感,“艷”狀眼波的光采;隨眼波的傳情仿佛感到美人四溢的芳香。
“素骨”三句,寫玉腕纖指分瓜時的情景。“素骨凝冰”,從《莊子·逍遙游》“肌膚若冰雪”語意化出,亦即蘇軾《洞仙歌》所說“冰肌玉骨”,以狀手腕之潔白如玉:“柔蔥蘸雪”,即方干《采蓮》詩所說的“指剝春蔥”,用以描寫纖指的潔白,用字凝煉。
以下為秋宵的懷念。不洗清尊,是想留下殘酒消愁。“夢不濕行云”二句化用宋玉《高唐賦》巫山神女“旦為朝云,暮為行雨”的話,而語言清雅,多情而不輕佻,表現夢中與情人幽會,未及歡會即風流云散,醒來殘淚滿沾衣衫的情景。結句寫秋宵雨聲和窗下蛩聲,伴人度過孤獨無眠之夜。結句凄涼的景色與凄冷的心境融合而一,增強了懷人這一主題的感染力量。
這首詞脈絡細密,用意尤為綿密。“但有江花”二句、“清尊未洗”三句的煉句,“渺煙磧飛帆”三句、“素骨凝冰”二句的煉字,尤顯功力。“眼波回盼處”二句、“可惜秋宵”二句的寫情,既精煉,又空靈,于縝密中見疏放,在夢窗詞中為別調。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9
齊天樂·客長安賦
宮煙曉散春如霧。參差護晴窗戶。柳色初分,湯香未冷,正是清明百五。臨流笑語。映十二闌干,翠嚬紅妒。短帽輕鞍,倦游曾偏斷橋路。
東風為誰媚嫵。歲華頓感慨,雙鬢何許。前度劉郎,三生杜牧,贏得征衫塵土。心期暗數。總寂寞當年,酒籌花譜。付與春愁,小樓今夜雨。
古詩簡介
《齊天樂·客長安賦》是南宋詞人王易簡的作品。詞中借對風月冶游的眷念和追惜。寄托自己對故國的愁思。
賞析/鑒賞
王易簡是南宋末的及第進士。南宋都城臨安,有西湖這樣的美景,想必他在春風得意時必多暢游其處。后來作者又歷亡國之事,在晚年著筆,以長安寫臨安,其個中滋味,亦是難以卒言。
上闋寫清明寒食的景象,以“倦游曾遍”提點全文,說明這是對往事的追憶。
“宮煙曉散春如霧,參差護睛窗戶。”早晨,宮中煙氣飄散,宛如春霧,參差披拂,籠罩睛窗。“春如霧”,讀為“如春霧”。詞序顛倒,意為增加朦朧之美。這兩句寫的是清明寒食的情景。據史載,寒食的第三天即清明節。南宋宮中風俗命小內侍在閣門用榆木鉆火,先成者賜之金碗和絹三匹。并賜臣僚與臣燭,常謂“鉆木改火”。唐詩人韓翃曾有:“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可見唐宮之俗亦如是。這是當日宮廷的一種節日儀式,作者把它加以詩化。
“柳色初分,餳香未冷”,是清明景象。南宋時俗,在寒食和清明時,京城家家用柳條插到門上,叫“明眼”。這便是“柳色初分”的含義。餳,即飴糖,是寒食應節食品。“初分”、“未冷”,初,未指程度。
“正是清明百五”用“正是”明確點出時令。“百五”指寒食節,據載,和冬節正好相距一百零五日,叫寒食,禁火三日。因而稱之。
“臨流笑語。映十二欄于,翠顰紅妒”:一群衣飾明艷的游春女子正倚著欄干,臨流談笑,姿色周圍的紅花翠柳感到嫉妒。“十二欄干”,出自南朝樂府《西洲曲》:“欄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紅”、“翠”,如“紅衰翠減”、“綠肥紅瘦”、“慘綠愁紅”之類常用之來代表繁花綠葉,或花光柳色。“顰、妒”兩字是詞眼,作景人合一的描寫,從側面有力地烘托出倚欄笑語的女郎們美艷動人之處。連清明前后爛漫嬌柔的花柳尚懷生嫉忌之心,反襯姑娘們的美貌多姿。南宋時西湖上有很多可以行樂的地方。從斷橋以西到蘇公堤,都種繁花柳樹,都有一些小亭館可以休息。這里自有很多“欄干”和“紅翠”了。
“短帽輕鞍,倦游曾遍斷橋路”。游而至“倦”,想必次數極多。西湖是杭州人常游之地,有錢人常在這里拋金灑銀,故有“銷金鍋兒”之稱。作者年輕時便是那“銷金鍋兒”的常客。聯系上面,他的西湖之游大概不單是觀賞風景,而包括“風月冶游”在內的。
“東風為誰媚嫵”追憶完畢,便是感慨。“媚嫵”是嬌美之意。東風啊,你今天又為誰釀就這滿湖春色呢?這一切恐怕都已經與己無關了。歲月無情,人亦易老,感慨系之,前度劉郎,三生杜牧,贏得征衫塵土。境界拓深,抒發出更內在、更深沉感慨:我就象當年的劉禹錫、杜牧,舊地重游,美麗已不見,只剩些塵土,真有恍如隔之感!“前度劉郎”借于劉禹錫的《再游玄都觀》詩中。“三生杜牧”,黃庭堅曾有詩:“春風十里珠簾卷,仿佛三生杜牧之。”杜牧有詩《贈別》:“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作者把自己比作是杜牧的后身,這大概是指的自己在美好的春日里重到西湖所產生物是人非、難以為懷的感慨。由此引出下文:“心中暗數。總寂寞當年,酒籌花譜。”酒籌,喝酒時用以計數的籌子。花譜,指記載四時花卉的書籍。這里“酒籌花譜”指宴游玩樂之事。自己美好的心愿都已落空,再不可能象以前那樣地宴飲暢游、盡情歡樂了。心境沮喪已極,而“屋漏偏逢連陰雨”這時,夜幕降臨,淅瀝細雨敲打心頭,一股愁悶的陰影不覺悄悄襲上心頭。“付與春愁,小樓今夜雨”,往日歡游,化為今夜釀愁的春雨。詞不直抒而曲筆,使詞意顯得委婉蘊藉,更耐咀嚼。
這首詞從寫景到抒懷。在寫景時,又以“夜雨”和“曉煙”護睛相呼應,襯托出詞人的心境。作者是宋末進士,國變之后,隱居不仕,屬于“遺民作家”。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10
原文
碧痕初化池塘草,熒熒野光相趁。
扇薄星流,盤明露滴,零落秋原飛磷。
練裳暗近。
記穿柳生涼,度荷分暝。
誤我殘編,翠囊空嘆夢無準。
樓陰時過數點,倚闌人未睡,曾賦幽恨。
漢苑飄苔,秦陵墜葉,千古凄涼不盡。
何人為省。
但隔水馀暉,傍林殘影。
已覺蕭疏,更堪秋夜永。
譯文
螢火蟲剛從池塘里的草變化而來,便散發出微綠燈光相逐而飛。薄扇撲向螢火蟲,螢火蟲如流星般飛走了,如同承露盤中的露珠般閃爍,又如同秋天原野上的零落的磷火一般。螢火蟲暗暗靠近讀書之人。記起以前螢火蟲穿過柳枝,感受強烈似涼風襲來,飛過荷塘劃破了荷塘暮色。這般美景使我耽誤了讀書大業,對著翠囊空嘆即使沒有耽誤,功成名就之夢亦無憑準。
幾只螢火蟲飛過樓陰,倚靠在闌干上的人還沒有去睡,想起曾經的幽恨。漢代的宮苑長滿苔蘚,秦朝的帝陵滿地落葉,千年的凄涼不盡。何人能夠理解?還好有隔著水的,穿梭林間的螢火蟲陪伴。已經感覺凄涼蕭瑟,哪堪這秋天的夜晚還很長。
注釋
齊天樂:詞牌名,姜夔詞注“黃鐘宮”。雙調一百二字,上片十句五仄韻,下片十一句五仄韻。
螢:即螢火蟲。
碧痕:指螢。古人認為螢火蟲為腐草所化。
熒熒:微光閃爍的樣子。野光:指螢夜間所發出的微綠色光。相趁:指螢相逐而飛。
星流,形容螢飛如流星。
盤明露滴:此以承露盤中露珠滴滴閃爍喻螢。
磷:俗稱鬼火,實為動物骨骸中所含磷氧化時發出的淡綠色光芒。
練裳暗近:即“暗近練裳”,指螢在暗中飛近讀書之人。練裳:素色羅衣,代指著衣之人。
度荷:飛過荷塘。分暝:劃開夜色。
殘編:指讀書太用功而把書翻爛。編,書籍,文章。翠囊,因囊內盛有螢火蟲而成青綠色。
倚闌人:詞人自謂。
省(xǐng):懂得,理解,有反省之義。
蕭疏:蕭條冷落。
更堪:豈堪,哪堪。
賞析
王沂孫的幾首詞為歷代評論家所推崇。或論之為“運意高遠,吐韻妍和,”(戈載《七家詞選》),或稱之為“詠物最爭托意,肅事處以意貫串,深化無痕。”這首詞借詠螢寄托亡國之恨,結構甚為嚴密,體物精工,托意較為深遠。
“碧痕初化池塘草,熒熒野光相趁”,螢,在水邊草根產卵,常被誤認為是腐草所化,《藝文類聚》卷三引《周書·時訓》及《禮記》,說“腐草化為螢”,故有首句。寫螢的初生及其發光。碧痕,象草又象螢。熒熒,狀似螢光,“相趁”指相逐飛行于野外。“扇薄星流”,化用杜牧《秋夕》“輕羅小扇撲流螢”詩句。薄薄的羅扇撲不了螢,飛螢象星光一樣,不斷流動。“盤明露滴”,據歷史記載,漢武帝曾經建造一個銅柱,高達二十丈。上建有一銅人,托著盤子,接著上天滴下的露澤。這里意為流光。“零落秋原飛煈”講述螢的飛與光。俗稱煈為鬼火,句說螢光秋原中的煈火,以“零落”二字形容,令人大興亡國之慨。這里逐步渲染螢光本身和有關環境所呈現的陰冷氣氛。
“練裳暗近”,用杜甫《見螢火》詩“簾疏巧入坐人衣”和《熒火》“時能點客衣”句意,描述螢暗中飛近人身。“記穿柳生涼,度荷分暝”,“記”字為領字,從而引出作者本人,從作者記憶中的形象來寫螢。穿柳、度荷描述螢的姿態優美。生涼,感受強烈似涼風襲來;分暝,螢飛荷塘劃破了荷塘暮色,構思巧妙新穎。“誤我殘編,翠囊空嘆夢無準”。《晉書·車胤傳》“(車胤)家貧不能得油,夏月則用練囊盛數十螢火以照書,以夜繼日焉。”借與螢有關的事,自嘆國亡讀書無用。
上片,以寫螢起,歸結到自身的不得志;下片,也以寫螢起,而歸結到亡國之恨。“樓陰時過數點,倚闌人未睡,曾賦幽恨”由寫螢飛,過渡到人見螢生恨,螢人并寫,樓陰倚闌相應,未睡和幽恨呼應。“漢苑飄苔,秦陵墜葉,千古凄涼不盡”。漢苑苔積能飄,秦陵樹葉飛墜,預示國亡。也正是“千古”的“凄涼”之事。這種事到當今仍相繼“不盡”,使人凄涼倍甚。暗中關合宋亡。劉禹錫《秋螢引》:“漢陵秦苑遙蒼蒼,陳根腐葉秋螢光。夜空寂寥金氣凈,千門九陌飛悠揚。”此詩,寫螢與漢苑、秦陵的關系,渾化無跡。使賦幽恨和螢相連。“何人為省?但隔水余暉,傍林殘影”。點出螢與“凄涼不盡”之事的關系,迂回烘托,任讀者的思緒信馬馳韁。這些事,只有夜里的飛螢能以其“隔水”、“傍林”的活動,以其“余暉”、“殘影”的身段去見證。
“何人”二字,以人帶螢,以螢喻人。其注意、痛心于那些亡國之事,與螢相同。作者在螢身上,暗寓遺民身世,傾注那么多的共同感情。漢苑、秦陵之事,針對著元朝占領臨安后,江南釋教總統楊璉真伽在紹興一帶挖掘南宋的陵墓。“已覺蕭疏,更堪秋夜永!”秋天夜路漫漫,那能靠螢光來支持。這里隱喻宋朝遺民面對亡國的蕭縈河山,前路漫漫,不見光明,艱難的處境難以挨受。
此詞很大的特點在于,全文是詠螢的,但并無一“螢”字出現,而借它物烘托。并且在詠螢中,作者將一腔對故國懷戀而產生的郁悶心緒,全部傾注出來,當是其遺民情結使然。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11
原文:
齊天樂·與馮深居登禹陵
三千年事殘鴉外,無言倦憑秋樹。
逝水移川,高陵變谷,那識當時神禹。
幽云怪雨。
翠蓱濕空梁,夜深飛去。
雁起青天,數行書似舊藏處。
寂寥西窗久坐,故人慳會遇,同翦燈語。
積蘚殘碑,零圭斷璧,重拂人間塵土。
霜紅罷舞。
漫山色青青,霧朝煙暮。
岸鎖春船,畫旗喧賽鼓。
譯文:
夏禹光輝的業績已翻過三千余年,眼前只剩下寒鴉數點。倚著秋樹緘默無言。江河改道,高山變成深谷。在這漫長的三千多年里,幽云出谷,怪雨揮鞭。濕漉漉的萍藻,還懸垂在那根梅梁之間,趁夜深人靜,它曾飛入湖底,跟兇龍進行過一場鏖戰。雁群飛起,把一行大字寫上藍天。那一行行文字,莫非就是當年夏禹藏在山中的寶貴書篇。
映著西窗,我們相向而坐,故人難得有這次意外的會面。剪去燈花,與友人深居夜語。長滿苔蘚的斷殘古碑,禹廟發現的古文物,重現人間。霜葉已經凋零,惟有青山任隨晨霧夕煙之變化而不改其色。漫想春日祭祀夏禹時的熱鬧場景:岸邊停著畫舫,彩繪的旗幟招展于喧嘩的賽鼓聲中。
注釋:
⑴齊天樂:詞牌名。又名“臺城路”、“五福降中天”、“如此江山”。《清真集》、《白石道人歌曲》、《夢窗詞集》并入“正宮”(即“黃鐘宮”)。茲以姜詞為準,一百二字,前后片各六仄韻。前片第七句、后片第八句第一字是領格,例用去聲。亦有前后片首句有不用韻者。
⑵馮深居:字可遷,號深居,江西都昌人。淳桔元年(1241)進士,與詞人有交往。
⑶禹陵(líng):傳為夏禹的陵墓。在浙江紹興市東南,背負會稽山。
⑷三千年事:夏禹在位是公元前2140年,至吳文英在世之年1250年,約為3390年,故曰三千年事。
⑸高陵變谷:高山變為低谷。比喻世事滄桑,變化無常。
⑹幽云怪雨:謂風雨之不同尋常。
⑺梁:當為禹廟之梅粱。據嘉泰《會稽志》卷六:梁時修禹廟,“唯欠一梁,俄風雨大至.湖中得一木.取以來梁,即‘梅梁’也。夜或大雷雨。梁輒失去,比復歸,水草被其上.人以為神.縻以大鐵繩.然猶時一失之”。
⑻舊藏(cáng)處:指大禹治水后藏書之處。《大明一統志·紹興府志》:“石匱山,在府城東南一十五里,山形如匱。相傳禹治水畢,藏書于此”。
⑼寂寥(jìliáo):寂寞寥落.指人生亦指心境。
⑽慳(qiān):稀少。
⑾翦燈:剪去油燈燒殘的燈芯,使燈焰明亮。
⑿積蘚(xiǎn)殘碑:長滿苔蘚的斷殘古碑。
⒀零圭(guī)斷璧:指禹廟發現的古文物。《大明一統志·紹興府志》:“宋紹興間,廟前一夕忽光焰閃爍,即其處劇之,得古硅璧佩環,藏于廟”。
⒁賽鼓:祭神賽會的鼓樂聲。此指祭祀夏禹的盛會。
賞析:
上闕寫登禹陵所見所感,造語深奇幽邃,既寫實又寫虛,虛實結合,古今變幻,多處用典,插入了詞人豐富的主觀想象。“三千年事殘鴉外,無言倦憑秋樹”兩句懷古,“三”字與“千”字,都是中國歷史上具有獨特意義的字,詞人同時使用兩個,使全詞籠罩在歷史滄桑感之中。“無言”一詞,寫出了詞人自身擁有不忍明言、不可盡言的痛苦。于是借助登禹陵懷古的機會,抒發自己的感慨。“倦憑秋樹”中的“倦”字,可能是因為白日登臨的疲倦,但是這句詞緊承首句“三千年事”,所以詞人負載的,還有幾千年來人類在憂患勞生中感受到的疲弊。而詞人能夠倚靠的,僅僅是一顆蕭瑟凋零的秋樹,所以說“無言”。
“逝水移川,高陵變谷,那識當時神禹”三句呼應片首,說夏禹的豐功偉績竟不被后人所識,詞人對世事變換、滄海桑田的感慨溢于言表,深郁悲涼。“幽云怪雨。翠萍濕空梁,夜深飛去”三句,反用“飛梁”之典,于懷古之思中更增變換之感。“雁起青天,數行書似舊藏處”,再次抒發對大禹的憑吊之情,深化全詞主題。
下闋緊扣詞題“與馮深居登禹陵”,寫入與馮深居登臨之事、憑吊細節以及心中感慨。“寂寥西窗久坐,故人慳會遇,同翦燈語”三句詞是化用李商隱《夜雨寄北》“何當共翦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之詩句,詞人與馮深居久別重逢,因為志趣相投、際遇相似,這次同登禹陵,故有說不完的話。“積蘚殘碑,零圭斷璧,重拂人間塵土”三句,寫出了日間在禹陵所見所聞。“霜紅罷舞。漫山色青青,霧朝煙暮”三句,又以浪漫筆調,另辟新境。自情感之中跳出,別從景物著筆,而“霜紅”一詞,隱隱與開端次句中的“秋樹”相呼應。詞人從蒙塵的古跡寫到了眼前的秋色,深慨時光流逝之速。此三句寫節氣變化、四季更迭,而青山長存,更添人世無常之悲。不過,即便如此,詞人對未來還是充滿了樂觀情緒。
結二句“岸鎖春船,畫旗喧賽鼓”,乍一看,不免有突兀之感。前詞中的景物如“秋樹”,如“霜紅”,明明都是秋日景色,而此句竟然在承接上文時寫了一個“春”字。是因為“倦憑秋樹”是登臨當日的實景,“霜紅罷舞”則寫的是包容秋季全部變化。至于“山色青青”,更透漏出暮往朝來、時移節替,冬逝必定春來人間哲理。
全詞通首以秋日為主,其情調全屬于寥落凄涼之感,于結尾之處突顯春日賽會之喧鬧,為全篇寥落凄涼之反襯,余波蕩漾,用筆悠閑,果真可以因春日之美盛忘懷秋日之凄涼者;然而細味詞意,則前所云“霧朝煙暮”句,已有無限節序推移之意,轉瞬即逝的春日喧鬧與永恒的凄寂形成鮮明對照。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12
原文:
丙辰歲,與張功父會飲張達可之堂。聞屋壁間蟋蟀有聲,功父約予同賦,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辭甚美。予裴回末利花間,仰見秋月,頓起幽思,尋亦得此。蟋蟀,中都呼為促織,善斗。好事者或以三二十萬錢致一枚,鏤象齒為樓觀以貯之。
庾郎先自吟愁賦,凄凄更聞私語。露濕銅鋪,苔侵石井,都是曾聽伊處。哀音似訴。正思婦無眠,起尋機杼。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
西窗又吹暗雨。為誰頻斷續,相和砧杵?候館迎秋,離宮吊月,別有傷心無數。豳詩漫與。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
譯文:
庾信早年曾吟誦《愁賦》之類的名篇,
如今,悄悄的私語聲又傳來耳畔。
夜露浸濕黃銅閃閃的門環,
蒼苔蓋滿石塊雕砌的井欄--
到處都可以聽到你的歌唱,
仿佛在傾訴人間的悲愁哀怨。
閨中少婦思念丈夫長夜無眠,
起身尋找機梭為他織就御寒的農衫,
伴著她的只有屏風上曲折的山巒,
夜涼如水,又怎樣度過這深秋的夜晚?
聽,細南又在散打西廳的窗欞,
伴著搗衣的砧杵,你的聲音似斷實連。
在客居的賓館迎來深秋的長夜,
在出巡的高官憑吊故國的月圓。
還有其他無數類似的傷心慘事,
象《豳風·七月》,都可即席成篇。
可笑的是竹籬外傳來燈籠笑語--
少年男女在捉拿蟋蟀,興趣盎然。
呵,假如把這所有的音響盡皆譜入琴曲,
那一聲聲,不知能演奏出多少人間的哀怨!
注釋:
丙辰歲:宋寧宗慶元二年(1196)。
張功父:張镃,字功父。南宋將領張俊之孫,有《南湖集》。張達可:不詳。
裴回:即徘徊。
中都:此指汴京(今河南開封)。促織:古稱蟋蟀為促織。
庚郎:北朝詩人庚信,曾作《愁賦》。
銅鋪:銅制的鋪首,裝在門上能銜門環。
屏山:屏風上畫有遠山,故稱屏山。
候館:迎客的館舍。
離宮:皇帝出巡在外住的行宮。
豳詩:指《詩經·豳風》中的《七月》篇:“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有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漫與:即景寫詩,率然而成。
寫入琴絲:譜成樂曲,入琴彈奏。
賞析:
賞析一
姜夔此詞,前有小序云:“丙辰歲與張功父會飲張達可之堂,聞屋壁間蟋蟀有聲,功父約予同賦,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辭甚美。予裴回茉莉花間,仰見秋月,頓起幽思 ,尋亦得此。蟋蟀,中都呼為促織,善斗。好事者或以三二十萬錢致一枚,鏤象齒為樓觀以貯之。”丙辰是宋寧宗慶元二年(1196),張功父即張鎡。他先賦《滿庭芳·促織兒》,寫景狀物“心細如絲發”,曲盡形容之妙 ;姜夔則另辟蹊徑,別創新意。
詞先從聽蟋蟀者寫入 。“庾郎先自吟愁賦 ”,庾郎 ,即庾信,曾作《愁賦》,今已不傳,此似指《哀江南賦》、《傷心賦》、《枯樹賦》一類哀愁之作。杜甫詩云:“庾信生平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次句寫蟋蟀聲,凄切細碎而以“私語”比擬,生動貼切,并帶有濃厚的感情色彩,因而和上句的吟賦聲自然融合。“更聞”與“先自”相呼應,將詞意推進一層。騷人夜吟 ,已自愁情滿懷,更那堪又聽到如竊竊“私語”的蟋蟀悲吟呢!從中寄寓了詞人深沉的身世之感、家國之痛。
“露濕”三句是空間的展開,目的是藉以觸發更廣泛的人事。銅鋪,銅做的鋪首 ,裝在門上銜門環;此指門外。石井,此指井欄邊。說蟋蟀鳴聲在大門外;井欄邊,到處可聞 。“哀音似訴 ”,承上“私語”而來,這如泣似訴的聲聲哀鳴,使一位本來就轉側無眠的思婦更加無法入夢了,只有起床以織布來消解煩憂(蟋蟀一名促織 ,正與詞意符合)。于是蟋蟀聲又和機杼聲融成一片。這幾句遺貌取神,離影得似,妙在如“野云孤云 ,去留無跡”(《張炎《詞論》》)。詞中的蟋蟀的鳴聲為線索 ,把詩人、思婦、客子、帝王、兒童等不同的人事巧妙地組織到一篇中來。其中,不僅有詞人自傷身世的喟嘆,而且還曲折地揭示出北宋王朝的滅亡與南宋王朝茍且偷安,醉心于暫時安樂的可悲現實 。“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寫思婦懷念遠人的心情。面對屏風上的遠水遙山,不由神馳萬里。秋色已深,什么時候才能將親手織就的冬衣送到遠方征人的手中?秋夜露寒,什么時候征人才能回到自己的身邊 ?遠人遙隔,如今只余一人對影自憐,又有什么情緒來尋歡作樂呢?幾句言簡意遠,委婉盡情。
下片首句嶺斷云連,最得換頭妙諦,被后人奉為典范。嶺斷,言其空間和人事的更換——由室內而窗外,由織婦而搗衣女。云連,指其著一“又”字承上而做到境換意連 ,脈絡暗通。寒窗孤燈,秋風吹雨,那蟋蟀究竟為誰時斷時續地凄凄悲吟呢?伴隨著它的是遠處時隱時顯的陣陣搗衣聲 。“為誰”二字,以有情向無情境界引向空靈深遠之處。
以下“候館”三句,繼續寫蟋蟀鳴聲的轉移,將空間和人事推得更遠更廣。客館,可以包舉謫臣遷客、士人游子各色人等;離宮,可以包括不幸的帝王后妃、宮娥彩女。這些飄泊者、失意者,不論尊卑長幼,都要悲秋吊月,聞蟲鳴而傷心無限在國懷鄉愁緒襲擾心以上極寫蟋蟀的聲音處處可聞,使人有欲避不能之感 。它似私語,似悲訴,時斷時續;它與孤吟聲、機杼聲、砧杵聲交織成一片。仿佛讓人聽到一組凄婉哀愁的交響樂。“豳詩漫與”,詞人說自己受到蟋蟀聲的感染而率意為詩了。語出《詩經·豳風·七月》“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可是,下面突然插入“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兩句,寫小兒女呼燈捕捉蟋蟀的樂趣,聲情驟變,似與整首樂章的主旋律不相協調。而與友人張鎡《滿庭芳》詞中“八時曾記得,呼燈灌穴,斂步隨音。任滿身花影,猶自追尋”意境相若。然細加品味,正如陳延焯所說:“以無知兒女之樂 ,反襯出有心人之苦,最為入妙。”(《白雨齋詞話》)的確,這是這闋大型交響樂中的一支小小插曲,其妙用在于以樂寫苦,所以當這種天真兒女所特具的樂趣被譜入樂章之后,并不與主旋律相悖逆,反倒使原本就無限幽怨凄楚的琴音,變得“一聲聲更苦”了。以樂筆寫愁然,正是白石詞的匠心妙用。
這首詞看似詠物,實則抒情,通過寫聽蟋蟀鳴聲,寄托家國之恨。這首詞的妙處在于分辟蹊徑,別開生面,用空間的不斷轉換和人事的廣泛觸發,層層夾寫,步步烘托,達到一種凄迷深遠的藝術造境。
賞析二
這是一首以歌詠蟋蟀而著名的詞篇。詞中以蟋蟀的鳴聲為線索,把詩人、思婦、客子、被幽囚的皇帝和捉蟋蟀的兒童等等,巧妙地組織到這一字數有限的篇幅中來,層次鮮明地展示出較為廣闊的生活畫面。其中,不僅有自傷身世的喟嘆,而且還曲折地揭示出北宋王朝的滅亡與南宋王朝茍且偷安、醉心于暫時安樂的可悲觀實。“離宮吊月”等句所寄寓的家國興亡之嘆是比較明顯的。
詞的寫法很有特色。概括說來,主要表現在兩點上:一是富有音樂性,二是富有層次性和節奏感。所謂富有音樂性,就是說,讀者在讀過這首詞以后,除了通過文字進入詞的意境以外,同時,又象是聽了一首美妙的樂曲一般,獲得了音樂上的美感享受。這是因為,作者一開始就是從蟋蟀的哀鳴聲中獲得靈感,并且從音樂這一角度展開聯想,通過巧妙的藝術構思,把蟋蟀的哀鳴聲、詩人的吟誦聲、思婦的織機聲、搗衣的砧杵聲、被囚者的悲嘆聲、兒女們的歡笑聲以及哀苦的琴聲等有機地交織在一起。在這首短小的詞里,幾乎可以使讀者聽到或聯想到夜里所能聽到的一切聲響。當然,詞中出現的種種音響,并不是客觀事物的簡單摹擬或機械的再現,而是作者把自己從客觀事物中得到的感受,即感情反映,通過詩歌這一形式而創造出的一種音樂形象。從音響和音樂這一角度來進行藝術構思,這一指導思想在小序中說得比較清楚:“聞壁間蟋蟀有聲,功父約予同賦,功父先成,辭甚美。余徘徊茉莉花間,仰見秋月,頓起幽思,尋亦得此。”由于夜間只聞蟋蟀之聲而不見其身形,從“聲”這一角度構思不僅是自然的,而且也是新穎的。還有,詞的最后兩句寫道:“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所謂“寫入琴絲”,也就是把詞中所寫到的各種音響形象全都譜成樂曲,由琴弦彈奏出來。這說明,詞中所寫到的一切聲響,都已經過作者的提煉和藝術加工。姜夔是南宋著名的音樂家,他精通音律,善于譜曲,至今還保留他十七首自注工尺旁譜的詞,遺憾的是因為沒有板眼符號,所以雖然有人經過努力已經譯成簡譜,卻仍不能恢復宋時歌唱的真相。但是,我們卻從這首詞里聽到了他用文字捕捉到的種種音響,以及用文字譜寫成的優美旋律。這首《齊天樂》,實際上就是一曲由單一形象的變奏曲發展成為當時社會總悲吟的交響樂。
所謂富有層次性(或節奏感),就是說,這首詞從音樂這一特性來講,作為發展音樂主題的全曲結構是層次清楚而又謹嚴的。借用音樂術語來說,這首詞是一個變奏曲的結構,除引子。(或稱呈示部)和尾聲(或稱尾曲)以外,中間共有四段變奏,這四段變奏,還可分為變化部(前兩段)和再現部(后兩段)。下面,我們就按這一結構層次逐一進行簡單的分析。這首詞的引子實際只有兩句:“庾郎先自吟愁賦,凄凄更聞私語。”前一句寫的是詩人的吟誦聲,意即通過詩詞來表現人間的愁苦。后一句寫的是蛩音,即蟋蟀的哀鳴。吟賦,已愁苦難堪,更何況又加之以凄厲的蛩音?從“先自”到“更聞”是感情的層進,是人蛩雜寫,二者相互烘托、融合,奠定全詞的基調,構成全詞的主題。從“露濕銅鋪”到“都是曾聽伊處”是第一樂句(或第一段),是蛩者的變奏。在吊有銅環的門邊,在布滿蒼苔的井口,總之到處都是一片蟋蟀的鳴聲。從“正思婦無眠”到“甚情緒”是第二樂句,是人聲的變奏。寫的是孤棲獨處的思婦,聽到蟋蟀的哀曲,想起遠征在外的丈夫,趕快起身尋找織布的機梭,以便為丈夫織一身御寒的衣服。“曲曲屏山”二句暗寫“壁間蟋蟀有聲”,并與思婦的“獨自夜涼”的嘆息聲交織在一起。這兩句,實際上把人聲與蛩聲這兩個不同的樂思交織在一起,匯合成人聲、機聲、蛩聲三者難以區別的和弦,使樂曲出現了階段性的高潮,并以“甚情緒”這樣抒情性旋律作短暫的休止,使主題得以初步發展,變化部到此完成。過片,從“西窗又吹晴雨”到“相和砧杵”是第三樂句,作人聲與整音匯合的變奏。寫的是在人聲、機杼聲、蛩聲之外,突然又增添了風聲、雨聲、砧杵聲。在這一系列聲響的間歇,可以聽到斷續的蟋蟀聲,似乎是在為那特別響亮的搗衣的砧杵聲作伴奏。從張炎開始,歷代詞人都同聲贊賞這換頭一句“曲之意不斷”,并由此得出結論說“作慢詞最是過變不要斷了曲意”。從樂曲這一個角度講,當然也應如此。音樂的主題不僅于此應再度出現,并且還要有所變更。人的哀嘆與蟋蟀的悲鳴,到此形成強烈對比與互相排斥,同時還要為矛盾的解決做好準備。從“候館迎秋”到“別有傷心無數”是第四樂句,是人世愁苦哀嘆聲的大變奏,寫的是客館離人的長吁,被幽囚的皇帝的悲嘆,把樂曲推到與國家興亡密切相關的思想高度,形成全曲的高潮,結束了再現部。“豳詩漫與”到終篇是尾曲,在完美結束之前,樂曲又出現了新的不安與不協;“世間兒女”捉蟋蟀的燈籠之光與歡樂之聲,同“離宮吊月”的悲嘆形成“對抗力量”,形成極強的對照。就思想講,這幾句構成了對南宋茍且偷安,不圖進取,而只顧尋歡逐樂這一可悲觀實的批判。這種批判,從側面襯托并深化了主題。
下面,緊接著是旋律的直線下降:“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這一旋律,是在情緒高度激發之后,形成情緒的轉折,它通過抒情性很強的琴聲,彈出了詞人難以抑止的悲憤,終于以深沉悲苦的音調,結束全篇。
評解
這首詞的主旋律是個“愁”字,沿秋色、秋聲、秋思運筆,布置意象,形成“物以貌求,心以理應”的特色。上闋有庚信《愁賦》比興,使秋聲、秋思宕向深處,豐富內涵。下闋用砧杵之聲比興,寫候館、離宮,其“別有傷心無數”暗指四十年前被擄到北方去的宋室君臣,他們在囚禁中迎秋吊月,又有何感。“豳詩漫與”句巧妙地將上文一齊收攏。“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以陳廷焯的說法是“以無知兒女之樂,反襯有心人之苦”。“一聲聲更苦”,結語余音裊裊。此詞題材雖小,立意卻比較高,意境也深沉開闊得多。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13
碧痕初化池塘草,熒熒野光相趁。扇薄星流,盤明露滴,零落秋原飛磷。練裳暗近。記穿柳生涼,度荷分暝。誤我殘編,翠囊空嘆夢無準。
樓陰時過數點,倚闌人未睡,曾賦幽恨。漢苑飄苔,秦陵墜葉,千古凄涼不盡。何人為省?但隔水余暉,傍林殘影。已覺蕭疏,更堪秋夜永!
翻譯
螢火蟲剛從池塘里的草變化而來,便散發出微綠燈光相逐而飛。薄扇撲向螢火蟲,螢火蟲如流星般飛走了,如同承露盤中的露珠般閃爍,又如同秋天原野上的零落的磷火一般。螢火蟲暗暗靠近讀書之人。記起以前螢火蟲穿過柳枝,感受強烈似涼風襲來,飛過荷塘劃破了荷塘暮色。這般美景使我耽誤了讀書大業,對著翠囊空嘆即使沒有耽誤,功成名就之夢亦無憑準。
幾只螢火蟲飛過樓陰,倚靠在闌干上的人還沒有去睡,想起曾經的幽恨。漢代的宮苑長滿苔蘚,秦朝的帝陵滿地落葉,千年的凄涼不盡。何人能夠理解?還好有隔著水的,穿梭林間的螢火蟲陪伴。已經感覺凄涼蕭瑟,哪堪這秋天的夜晚還很長。
注釋
齊天樂:詞牌名,姜夔詞注“黃鐘宮”。雙調一百二字,上片十句五仄韻,下片十一句五仄韻。
螢:即螢火蟲。
碧痕:指螢。古人認為螢火蟲為腐草所化。
熒熒:微光閃爍的樣子。
野光:指螢夜間所發出的微綠色光。
相趁:指螢相逐而飛。
星流:形容螢飛如流星。
盤明露滴:此以承露盤中露珠滴滴閃爍喻螢。
磷:俗稱鬼火,實為動物骨骸中所含磷氧化時發出的淡綠色光芒。
練裳暗近:即“暗近練裳”,指螢在暗中飛近讀書之人。
練裳:素色羅衣,代指著衣之人。
度荷:飛過荷塘。
分暝:劃開夜色。
殘編:指讀書太用功而把書翻爛。編,書籍,文章。翠囊,因囊內盛有螢火蟲而成青綠色。
倚闌人:詞人自謂。
省:懂得,理解,有反省之義。
蕭疏:蕭條冷落。
更堪:豈堪,哪堪。
創作背景
據詹安泰考證,詞中“漢苑飄苔”三句是指元世祖命人建佛塔于宋故宮之事,此事發生于至元十四年(1277年),則此詞應作于這年之后。“熒熒野光相趁”一句應是指宋故宮荒涼不堪,結合“零落秋原飛磷”一句,此詞應為王沂孫借詠螢以抒亡國之“幽恨”。
賞析
此首詠螢名作,以其賦物工致妥帖且深寄亡國之恨,頗為諸家箋評者稱美。
詞的上片,以“螢”起筆,寫螢的初生情境與情狀,暗蘊詞人對身世的慨嘆。古入以為螢為腐草所化,“初化池塘草”,既據此說,又不拘泥于舊意,換“腐草”為“池塘草”,狀寫螢之初生環境,使人頓生池塘生春草之感。“碧痕”似一彎春草,又似初生綠螢,既狀初生之草,又寫初化之螢,螢草兩碧,意象新穎秀美。且“碧痕”二字,冠于篇首,突出其強烈的視角色相之美,輔之以池塘春草溫馨情境的渲染,延用“化”字的神態之妙,復加“初”字,遂將腐草所化的凡俗之螢描畫得鮮活動人。次句“熒熒野光相趁”,描摹初化后的'成螢飄忽原野熒光閃爍的情態。潘岳《螢火賦》云:“熠熠熒熒,若丹英之照葩。”“熒熒”二字,詞人借其意義,言螢光之美;且此處更著以“野光相趁”,以“野”寫光,視界擴大,并為“相趁”作鋪墊。“相趁”二字,以人寫物,言螢飛行原野,相互追逐,嬉戲無憂,細節選取真切,筆意明快傳神,將小小生靈出落得活潑嬌媚,可近可親。此起首兩句,既擒住題旨,又以光色點染意象,時空烘托情境,二者相融相生,頗切合螢之物象特征,又深蘊詞人對螢之憐惜情感。同時,其詞情筆意,又為后文寫人事悲慨作張本。
接下來數句,場景多而轉換快,詞意逐層加深,皆承“野光相趁”而來,前三句,就螢的飛行,展開想像,切入人的時空。“扇薄星流”,化用杜牧“輕羅小扇撲流螢”(《秋夕》)句意,言螢光隨宮女的輕羅小扇如星光般流動翻飛。“盤明露滴”,借用漢武帝鑄銅托盤承露的典故,以盤中滴滴露光喻螢光閃爍。駱賓王《螢火賦》中有“知戰場之飛磷”之句,王充《論衡》又有“人之兵死也,世言其血為磷”之語,“秋原飛磷”即囊括其意,寫飛螢如同磷光鬼火般幽幻明滅。經此三層刻畫,流螢之形象更為豐富多彩。且此三句當中,隨螢之飛行時空忽而天街,忽而宮苑,又忽而戰場,其中人物亦隨之忽而宮女撲螢嬉戲,忽而漢武帝老邁氣露,忽而兵士戰死沙場,不僅詞境由月涼秋爽變為陰霾森森,意象也由輕柔優美轉為凄苦慘烈。凡此種種,又以“零落”二字點染,字里行間,隱隱流淌著盛衰興亡的深沉悲慨,從而也直接引發了下文詞人自傷身世的感嘆。
“練裳暗近”一句化用杜甫《見螢光》詩“巫山秋夜螢光飛,疏簾巧人坐入衣”及《螢火》詩“時能點客衣”之意,寫螢暗自飛近讀書之人。緊接著“記穿柳生涼,度荷分暝”二句,追憶飛螢暗夜飛行的具體情形。此二句描繪,對仗工穩,錯綜有致,筆含情韻,且于句前以“記”字領起,既追上文螢飛,又收束想像,直接切入詞人自身,諸多美景,已成記憶,記得深刻只能徒增眼前之悵惘。“誤我”二句是詞人對自身現實境遇的無限哀嘆。《晉書》載車胤好學,囊螢夜讀,后成就功名。詞人一改俗套,反用其事說明自己縱使如車胤苦讀詩書,志高博學,而功業成就之夢亦無憑準,難以實現,只落得個自誤而已。
下片筆歸寫宋亡之現實,深寄了詞人亡國遺民之恨。“樓陰”三句敘寫詞人見螢生恨,人螢并寫,情隨境轉。接下來“漢苑飄苔”三句深蘊著無限凄楚的“幽恨”。劉禹錫《秋螢引》詩云:“漢陵秦苑遙蒼蒼,陳根腐葉秋螢光。夜空寂寥金氣凈,千門九陌飛悠揚。”言說當年漢陵秦苑,已變為蒼涼廢墟,冷寂之夜,惟有幾點螢光飛來蕩去,令人頓生千古興衰之嘆。此詞三句顯然本于此詩,但又不盡同于其詩,它不是一般感嘆興衰無常的泛泛詠史,也不是尋常窮達際遇的習慣嘆婉。詞人面對的是更為慘痛的歷史巨變,他親眼目睹了異族入侵,血洗中原,臨安陷落,崖山敗亡,詞中這“漢苑秦陵”,加之以飄苔墜葉、點點螢光與漫漫長夜,正是宋亡之景的真切寫照。其間深蘊的家國仇民族恨,也正是其“幽恨”所在。國破家亡,讓詞人不由得發出“千古凄涼不盡”的無限悲慨。
行文至此,似乎已然明了“幽恨”者為何,也自然為詞人心靈痛楚而深切感動。但這尚不是詞人“幽恨”的全部內涵,隨著詞人“何人為省”的一聲突發詰問,“但隔水馀輝,傍林殘影”,使其“幽恨”再翻一層波瀾。“何人為省”,一是因其遺民之獨特痛楚,至厚至深,難以為人理解;再則因勢利人生,倉皇亂世,無人關心詞人之“幽恨”。對詞人而言,所幸者竟有這小小螢火“隔水”,“傍林”時時伴隨,并以其“余暉”、“殘影”,燭照我心,于史于人作一見證;所不幸者亦只有此小小螢火為詞人知己。這聲聲詰問,重重“幽恨”,大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無限感慨,“已覺蕭疏,更堪秋夜永”二句,以秋螢備感蕭疏不堪、秋夜漫長寒冷難以忍受煎熬,暗寓詞人之艱難處境。國滅家亡,秋夜漫漫,不見光明,前路茫茫,亂夢無準。結拍二句,上句總束前文“凄涼”景象,下句極寫眼前悲愴心境,翻轉作結,推進一層。其詞筆命意,衰颯沉郁,細細味之,催人淚下。
王沂孫此詞,詠螢而不滯于螢,擬人寫螢,借螢托意,將螢之聲情意志同詞人今昔殊變的生活情境緊密結合。又兼詞人大量化用典事,如同水中著鹽,典化人篇,情詞并茂,自然渾厚。基于此,詞人寓時事家國幽恨與身世哀感于其中,使物、我,家國三者融為一體,螢、景、情諸層渾化無跡。無怪乎戈載《七家詞選》評王沂孫之詞有語云:“運意高遠,吐韻妍和。”以此觀之,可謂知人知言。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14
齊天樂·蟬
夕陽門巷荒城曲,清間早鳴秋樹。薄翦綃衣,涼生鬢影,獨飲天邊風露。朝朝暮暮。奈一度凄吟,一番凄楚。尚有殘聲,驀然飛過別枝去。
齊宮往事謾省,行人猶與說,當時齊女。雨歇空山,月籠古柳,仿佛舊曾聽處。離情正苦。甚懶拂箋,倦拈琴譜。滿地霜紅,淺莎尋蛻羽。
譯文及注釋
譯文
返照夕陽,蕭條門巷,地僻城荒;蟬鳴聲凄清幽怨,從樹上傳出,使人秋意頓生。清秋時節,露冷風寒,可是她仍然穿著極薄的“綃衣”。呆立枝頭,獨自忍受著寒冷和空寂的煎熬。形容枯槁還要去飲風啜露,有誰能堪?只要尚有殘聲,不論何時何地,哀痛于心的蟬,不停地將心中的哀傷傾訴。悲鳴不能自已,痛苦又何堪。
齊宮已成過往云煙,但古老的故事仍不時地在人們的腦子里閃現,被人談起。雨后空山,煙月古柳,又何處可覓蹤跡。宋陵已毀,故國不堪回首,痛徹肺肝!拂冰箋、拈琴譜只能睹物思故。深秋時節霜風凄緊,紅葉鋪滿地,倩影杳然,只好尋覓秋蟬亡去前脫下的外殼,以寄托自己深長的情思。
注釋
鬢影:指鬢發的影子。
綃:采用桑蠶絲或人造絲、合成纖維為原料以平紋或變化平紋織成的輕薄透明的絲織物。
謾:欺誑。
省:反思省悟。
齊女:蟬的別稱,有齊女化蟬的故事。
冰箋:供題詩、寫信等用的(質量較高的)小幅紙張。
拈:用手指搓。
賞析
仇遠也是由宋入元時人。王沂孫曾有同調同題的詞,影射楊璉真伽盜竊南宋帝后陵寢的暴行。仇遠這首詞和其風格極為相近,也是借詠蟬寄寓了深沉的家國之思,身世之痛。
“夕陽門巷荒城曲”:返照夕陽,蕭條門巷,地僻城荒,渲染了悲涼氣氛。接著把筆觸轉向吟詠的主體秋蟬。“清音早鳴秋樹”:蟬鳴聲凄清幽怨,從樹上傳出,使人秋意頓生。“早鳴”二字意謂有傾訴不盡的愁苦。薄剪綃衣改用擬人手法摹繪其身姿:清秋時節,露冷風寒,可是她仍然穿著極薄的“綃衣”。呆立枝頭,獨自忍受著寒冷和空寂的煎熬。“涼生鬢影”是示現通體皆寒的形象。時令的轉換和環境的變遷使其痛苦異常。這里把秋蟬喻薄命美人,以抒發自己身世沒落的悲哀。“獨飲天邊風露”寫蟬境況之窘迫。“涼生鬢影”形容枯槁還要去飲風啜露,有誰能堪?處境如此,誰為之奈何!天高渺清遠,蟬孤獨窘迫,詞人把二者映照開來,構成衣種較為獨特的意境。或可表示詞人希冀擺脫自己欲念的衣種自我表白吧。
接著“朝朝暮暮”延伸了時間,“驀然飛過別枝去”拓展了空間。不論何時何地,哀痛于心的蟬,不停地將心中的哀傷傾訴。悲鳴不能自已,痛苦又何堪。但只要“尚有殘聲”,她就不會噤而不發。威勢逼人的風刀霜劍,怎能使她懾服。這段文字緩急相間,起落有致。音韻巧妙,聲音變化,而又部分重沓,表達出纏綿悱惻、悠悠不盡的情思。
上片在寫蟬時,先寫在特定時空中蟬的凄苦憂愁,后來拓展時空范圍,大大地加強了寫蟬的廣度和深度。
“齊宮往事謾省”,引出興亡之感來。齊女化蟬,古老的故事仍不時地在人們的腦子里閃現,常以它為話題,談個不休。可是此時連齊女的化身——蟬也已悄然離去,雨后空山,煙月古柳,又何處可覓蹤。清脆的鳴聲、終歸是夢幻而已。這是因宋陵被侵,引發詞人懷舊的情懷。“齊女”已消失,宋陵被毀壞了,故國已不堪回首,痛徹肺肝也。“拂冰箋”、“拈琴譜”了。“冰箋”和“琴譜”總會令人睹物思故的。“滿地霜紅”道出:深秋時節霜風凄緊,慘紅的葉子飄浮于地,倩影杳然,令人思念不已。只好尋覓秋蟬亡去前脫下的外殼,以寄托自己深長的情思。
這是衣首借蟬詠情之詞。故國之思,身世之痛和對當朝統治不滿。都借本來不相及的蟬而詠出來。融化“齊女化蟬”的古老傳說,巧連“蟬”“人”。使詞人衣肚子難于訴說的對處境的不滿托蟬而衣股腦地傾吐出來,可謂意味極為深永。
齊天樂原文翻譯及賞析15
齊天樂·蟋蟀
姜夔〔宋代〕
丙辰歲,與張功父會飲張達可之堂。聞屋壁間蟋蟀有聲,功父約予同賦,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辭甚美。予裴回末利花間,仰見秋月,頓起幽思,尋亦得此。蟋蟀,中都呼為促織,善斗。好事者或以三二十萬錢致一枚,鏤象齒為樓觀以貯之。
庾郎先自吟愁賦,凄凄更聞私語。露濕銅鋪,苔侵石井,都是曾聽伊處。哀音似訴。正思婦無眠,起尋機杼。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
西窗又吹暗雨。為誰頻斷續,相和砧杵?候館迎秋,離宮吊月,別有傷心無數。豳詩漫與。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
譯文及注釋
譯文:詩人庾信先是在吟《愁賦》,接著又聽到一陣凄切的私語聲,原來是蟋蟀在叫。露水打濕了門上的銅環,青苔侵入了井邊的石板,這些地方都曾聽到過它的叫聲。哀怨的聲音好像是在傾訴著什么,正當思婦失眠,起來尋找機杼,想織錦書寄給遠方的時候。在列著畫有青山的曲折屏風的閨房里,夜氣涼透,孤居獨宿,那是怎么樣的心情啊!黑暗中西窗外又刮起了風雨,為什么這蟲聲老是應和著砧杵聲,斷斷續續地響個不停呢?它在旅舍里迎接寒秋,在離宮中憑吊冷月,該是另有許多傷心的事罷!《詩經·豳風》中的《七月》篇曾描寫過它,那些詩句像是率意而為之的。可笑的是世上那些無知小兒女,他們蹲在籬笆旁,興高采烈地喊叫著:快拿燈來,有蟋蟀!殊不知如果將此蟲聲譜成琴曲,一聲聲地彈奏出來,聽上去一定是更加悲苦的。
注釋:齊天樂:詞牌名又名《臺城路》、《五福降中天》、《如此江山》。《清真集》、《白石道人歌曲》、《夢窗詞集》并入“正宮”(即“黃鐘宮”)。茲以姜詞為準,一百二字,前后片各六仄韻。前片第七句、后片第八句第一字是領格,例用去聲。亦有前后片首句有不用韻者。丙辰歲:寧宗慶元二年(1196)。張功父:名镃.張俊孫,有《南湖集》。張達可,張鏈舊字時可,與達可連名,疑是兄弟。裴回:即徘徊。中都:猶言都內,指杭州。庾郎:指庾信,曾作《愁賦》,今唯存殘句。銅鋪:裝在大門上用來銜環的銅制零件。屏山:屏風上畫有遠山,故稱屏山。砧杵(zhēnchǔ):搗衣石和棒槌。候館:迎客的館舍。離宮:皇帝出巡在外住的行宮。豳(bīn)詩:指《詩·豳風·七月》,其中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句。漫與:率意而為之。寫入琴絲:譜成樂曲,入琴彈奏。姜夔自注,“宜政間,有士大夫制《蟋蟀吟》。”
賞析一
姜夔此詞,前有小序云:妙丙辰歲與張功父會同張達可之堂,聞屋壁間蟋蟀有聲,功父約予同賦,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辭甚美。予裴回茉莉花間,仰見秋月,頓起幽思,尋亦得此。蟋蟀,中都呼為促織,善斗。好事者或以三二十萬者致一枚,鏤象齒為樓觀以貯之。”丙辰是宋寧宗慶元二年(1196),張功父即張鎡。他先賦《滿庭芳·促織兒》,寫景狀物妙心細如絲發”,曲盡形容之妙;姜夔則另辟蹊徑,別創新意。
詞先從聽蟋蟀者寫入。妙庾郎先自吟愁賦”,庾郎,即庾信,曾作《愁賦》,今已不傳,此似指《哀江南賦》、《傷心賦》、《枯樹賦》一類哀愁之作。杜甫詩云:妙庾信生平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次句寫蟋蟀聲,凄切細碎而以妙深語”比擬,生動貼切,并帶有濃厚的感情色彩,因而和上句的吟賦聲自然融合。妙更聞”與妙先自”相呼應,將詞意推進一層。騷人夜吟,已自愁情滿懷,更那堪又聽到如竊竊妙深語”的蟋蟀悲吟呢!從中寄寓了詞人深沉的身世之感、家國之痛。
妙露濕”三句是空間的展開,目的是藉以觸發更廣泛的人事。銅鋪,銅做的鋪首,裝在門上銜門環;此指門外。石井,此指井欄邊。說蟋蟀鳴聲在大門外;井欄邊,到處可聞。妙哀音似訴”,承上妙深語”而來,這如泣似訴的聲聲哀鳴,使一位本來就轉側無眠的思婦更加無法入夢了,只有起床以織布來消解煩憂(蟋蟀一名促織,正與詞意符合)。于是蟋蟀聲又和機杼聲融成一片。這幾句遺貌取神,離影得似,妙在如妙野云孤云,去留無跡”(《張炎《詞論》》)。詞中的蟋蟀的鳴聲為線索,把詩人、思婦、客子、帝征、兒童等不同的人事巧妙地組織到一篇中來。其中,不僅有詞人自傷身世的喟嘆,而且還曲折地揭示出北宋征朝的滅亡與南宋征朝茍且偷安,醉心于暫時安樂的可悲現實。妙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寫思婦懷念遠人的心情。面對屏風上的遠水遙山,不由神馳萬里。秋色已深,什么時候才能將親手織就的冬衣送到遠方征人的手中?秋夜露寒,什么時候征人才能回到自己的身邊?遠人遙隔,如今只余一人對影自憐,又有什么情緒來尋歡作樂呢?幾句言簡意遠,委婉盡情。
下片首句嶺斷云連,最得換頭妙諦,被后人奉為典范。嶺斷,言其空間和人事的更換——由室內而窗外,由織婦而搗衣女。云連,指其著一妙又”字承上而做到境換意連,脈絡暗通。寒窗孤燈,秋風吹雨,那蟋蟀究竟為誰時斷時續地凄凄悲吟呢?伴隨著它的是遠處時隱時顯的陣陣搗衣聲。妙為誰”二字,以有情向無情境界引向空靈深遠之處。
以下妙候館”三句,繼續寫蟋蟀鳴聲的轉移,將空間和人事推得更遠更廣。客館,可以包舉謫臣遷客、士人游子各色人等;離宮,可以包括不幸的帝征后妃、宮娥彩女。這些飄泊者、失意者,不論尊卑長幼,都要悲秋吊月,聞蟲鳴而傷心無限在國懷鄉愁緒襲擾心以上極寫蟋蟀的聲音處處可聞,使人有欲避不能之感。它似深語,似悲訴,時斷時續;它與孤吟聲、機杼聲、砧杵聲交織成一片。仿佛讓人聽到一組凄婉哀愁的交響樂。妙豳詩漫與”,詞人說自己受到蟋蟀聲的感染而率意為詩了。語出《詩經·豳風·七月》妙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可是,下面突然插入妙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兩句,寫小兒女呼燈捕捉蟋蟀的樂趣,聲情驟變,似與整首樂章的主旋律不相協調。而與友人張鎡《滿庭芳》詞中妙八時曾記得,呼燈灌穴,斂步隨音。任滿身花影,猶自追尋”意境相若。然細加品味,正如陳延焯所說:妙以無知兒女之樂,反襯出有心人之苦,最為入妙。”(《白雨齋詞話》)的確,這是這闋大型交響樂中的一支小小插曲,其妙用在于以樂寫苦,所以當這種天真兒女所特具的樂趣被譜入樂章之后,并不與主旋律相悖逆,反倒使原本就無限幽怨凄楚的琴音,變得妙一聲聲更苦”了。以樂筆寫愁然,正是白石詞的匠心妙用。
這首詞看似詠物,實則抒情,通過寫聽蟋蟀鳴聲,寄托家國之恨。這首詞的妙處在于分辟蹊徑,別開生面,用空間的不斷轉換和人事的廣泛觸發,層層夾寫,步步烘托,達到一種凄迷深遠的藝術造境。
賞析二
這一一首以歌詠的蟀而著名的詞篇。詞中以的蟀的鳴聲為線索,把得人、思婦、客子、被幽囚的皇帝和捉的蟀的兒童等等,巧妙地組織到這一字數有限的篇幅中來,層次鮮明地展示出較為廣闊的生活畫面。其中,不僅有自一身世的喟嘆,而且還曲折地揭示出北宋王朝的滅亡與南宋王朝茍且偷安、醉心于暫時安樂的可悲觀實。“離宮吊月”等句所寄寓的家國興亡之嘆一比較明顯的。
詞的寫法很有特色。概括說來,主要表現在兩點上:一一富有音樂性,二一富有層次性和節奏感。所謂富有音樂性,就一說,讀者在讀過這首詞以后,除了通過文字進入詞的意境以外,同時,又象一聽了一首美妙的樂曲一般,獲得了音樂上的美感享受。這一因為,作者一開始就一從的蟀的哀鳴聲中獲得靈感,并且從音樂這一角度展開聯想,通過巧妙的藝術構思,把的蟀的哀鳴聲、得人的吟誦聲、思婦的織機聲、搗衣的砧杵聲、被囚者的悲嘆聲、兒女們的歡笑聲以及哀苦的琴聲等有機地交織在一起。在這首短小的詞里,幾乎可以使讀者聽到或聯想到夜里所能聽到的一切聲響。當然,詞中出現的種種音響,并不一客觀事物的簡單摹擬或機械的再現,而一作者把自己從客觀事物中得到的感受,即感情反映,通過得歌這一形式而創造出的一種音樂形象。從音響和音樂這一角度來進行藝術構思,這一指導思想在小序中說得比較清楚:“聞壁間的蟀有聲,功父約予同賦,功父先成,辭甚美。余徘徊茉莉花間,仰見秋月,頓起幽思,尋亦得此。”由于夜間只聞的蟀之聲而不見其身形,從“聲”這一角度構思不僅一自然的,而且也一新穎的。還有,詞的最后兩句寫道:“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所謂“寫入琴絲”,也就一把詞中所寫到的各種音響形象全所譜成樂曲,由琴弦彈奏出來。這說明,詞中所寫到的一切聲響,所已經過作者的提煉和藝術加工。姜夔一南宋著名的音樂家,他精通音律,善于譜曲,至今還保留他十七首自注工尺旁譜的詞,遺憾的一因為沒有板眼符號,所以雖然有人經過努力已經譯成簡譜,卻仍不能恢復宋時歌唱的真相。但一,我們卻從這首詞里聽到了他用文字捕捉到的種種音響,以及用文字譜寫成的優美旋律。這首《齊天樂》,實際上就一一曲由單一形象的變奏曲發展成為當時社會總悲吟的交響樂。
所謂富有層次性(或節奏感),就一說,這首詞從音樂這一特性來講,作為發展音樂主題的全曲結構一層次清楚而又謹嚴的。借用音樂術語來說,這首詞一一個變奏曲的結構,除引子。(或稱呈示部)和尾聲(或稱尾曲)以外,中間共有四段變奏,這四段變奏,還可分為變化部(前兩段)和再現部(后兩段)。下面,我們就按這一結構層次逐一進行簡單的分析。這首詞的引子實際只有兩句:“庾郎先自吟愁賦,凄凄更聞私語。”前一句寫的一得人的吟誦聲,意即通過得詞來表現人間的愁苦。后一句寫的一蛩音,即的蟀的哀鳴。吟賦,已愁苦難堪,更何況又加之以凄厲的蛩音?從“先自”到“更聞”一感情的層進,一人蛩雜寫,二者相互烘托、融合,奠定全詞的基調,構成全詞的主題。從“露濕銅鋪”到“所一曾聽伊處”一第一樂句(或第一段),一蛩者的變奏。在吊有銅環的門邊,在布滿蒼苔的井口,總之到處所一一片的蟀的鳴聲。從“正思婦無眠”到“甚情緒”一第二樂句,一人聲的變奏。寫的一孤棲獨處的思婦,聽到的蟀的哀曲,想起遠征在外的丈夫,趕快起身尋找織布的機梭,以便為丈夫織一身御寒的衣服。“曲曲屏山”二句暗寫“壁間的蟀有聲”,并與思婦的“獨自夜涼”的嘆息聲交織在一起。這兩句,實際上把人聲與蛩聲這兩個不同的樂思交織在一起,匯合成人聲、機聲、蛩聲三者難以區別的和弦,使樂曲出現了階段性的高潮,并以“甚情緒”這樣抒情性旋律作短暫的休止,使主題得以初步發展,變化部到此完成。過片,從“西窗又吹晴雨”到“相和砧杵”一第三樂句,作人聲與整音匯合的變奏。寫的一在人聲、機杼聲、蛩聲之外,突然又增添了風聲、雨聲、砧杵聲。在這一系列聲響的間歇,可以聽到斷續的的蟀聲,似乎一在為那特別響亮的搗衣的砧杵聲作伴奏。從張炎開始,歷代詞人所同聲贊賞這換頭一句“曲之意不斷”,并由此得出結論說“作慢詞最一過變不要斷了曲意”。從樂曲這一個角度講,當然也應如此。音樂的主題不僅于此應再度出現,并且還要有所變更。人的哀嘆與的蟀的悲鳴,到此形成強烈對比與互相排斥,同時還要為矛盾的解決做好準備。從“候館迎秋”到“別有一心無數”一第四樂句,一人世愁苦哀嘆聲的大變奏,寫的一客館離人的長吁,被幽囚的皇帝的悲嘆,把樂曲推到與國家興亡密切相關的思想高度,形成全曲的高潮,結束了再現部。“豳得漫與”到終篇一尾曲,在完美結束之前,樂曲又出現了新的不安與不協;“世間兒女”捉的蟀的燈籠之光與歡樂之聲,同“離宮吊月”的悲嘆形成“對抗力量”,形成極強的對照。就思想講,這幾句構成了對南宋茍且偷安,不圖進取,而只顧尋歡逐樂這一可悲觀實的批判。這種批判,從側面襯托并深化了主題。
下面,緊接著一旋律的直線下降:“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這一旋律,一在情緒高度激發之后,形成情緒的轉折,它通過抒情性很強的琴聲,彈出了詞人難以抑止的悲憤,終于以深沉悲苦的音調,結束全篇。
姜夔
姜夔[kuí](1154年—1221年),字堯章,號白石道人,漢族,饒州鄱陽(今江西省鄱陽縣)人。南宋文學家、音樂家。其作品素以空靈含蓄著稱,姜夔對詩詞、散文、書法、音樂,無不精善,是繼蘇軾之后又一難得的藝術全才。有《白石道人詩集》《白石道人歌曲》《續書譜》《絳帖平》等書傳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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