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城原文翻譯及賞析
臺城原文翻譯及賞析1
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
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翻譯
江面煙雨迷濛,江邊綠草如茵。六朝先后衰亡,宛如南柯一夢。江鳥哀婉啼叫,聽來悲悲切切。
只有臺城柳樹最是無情,依舊煙籠十里長堤。
注釋
霏霏:細雨紛紛狀。
六朝:指吳、東晉、宋、齊、梁、陳。
煙:指柳樹綠陰陰的,像清淡的煙霧一樣。
賞析二
南京古稱金陵,地處江南,“霏霏”正是狀寫其多雨而細密如絲的氣候特征,芳草彌蔓,綠遍江岸無遠不達,一個“齊”字既是形容它又點明季節,這里暗含了南朝梁·丘遲《與陳伯之書》“江南三月,暮春草長”的意思。總之 ,“江”、“雨”、“草”三者交襯共融,構筑出一派迷蒙清幽、如煙似霧的境界。六朝即孫吳、東晉、宋、齊、梁、陳,金陵于六朝時稱建業、建康,作為它們的都城,一直為宮廷所在地和皇公貴戚的活動中心,歌舞飲宴,競相奢靡,可謂繁盛至極,但這里也是權力角逐的之地,三百余年間戰亂頻繁,六個王朝迭番更代,猶如走馬燈一般,教人頓生目不暇接之感,直覺興衰遽變,短暫的豪華亦難以持作憑依。加之江南春雨朦朧、細草凄迷的氣氛環境所形成的輕柔婉曼景調,這屬于金陵固有節候地域呈現著的自然風貌,它們相互熏染滋潤,暗暗逗出一個“夢”字。倘再作深層探究,“六朝”治亂盛亡的往事早已付諸浩浩江流,無從蹤跡了,而“江雨”“江草”卻是年年如此,當下映入眼簾的,又是煙籠霧罩般的暮春景色,撫今追昔,自然人事對照,怎能不滿懷惆悵迷惘,頓覺一切如夢里境像呢?況且韋莊出身京兆杜陵(今陜西西安市郊)的世家大族 ,遠祖韋待價曾為武則天朝宰相,四世祖是著名詩人韋應物,他自己卻逢辰不偶,半世落拓,大唐帝國也瀕臨滅亡,難道就要再蹈“六朝”覆轍嗎?正當潛沉到現實憂慮和歷史反思的紛紜意緒中,留連踟躕,忽地耳旁傳來數聲鳥啼,陡然惹起新的慨嘆:鳥兒不解世事無常、治亂代變的嚴重,只依時序自在啼鳴,卻讓多情的人何以為堪?“空”字寫出了因鳥聲觸發的感嘆。
如果說前兩句以總體筆墨,描摹金陵的景光風物,而情景中,只憑“夢”字輕輕透露消息;那么,后聯則將目光回轉到“臺城”,正面點明題旨,并選擇“柳”為高度凝聚的媒介形象,即景抒情,藉情統馭景,呈現了濃厚的主觀指向。就像京城是全國中樞似的,臺城也是金陵的中樞,皇宮和臺省(中央政府)都在這里,六代傾覆的最后一幕往往于此處結束。然而,堆煙疊霧的楊柳卻容顏未改,春來依舊綠遍十里長堤,一如臺城豪華鼎盛時,所以說它“無情”。由于韋莊從 “六朝如夢”的感受里聯想到嚴峻的現實危機,悲悼大唐帝國的江河日下,滅亡之勢已不可回,面對煙柳的生機勃勃、逢春必發景象,排遣無計中,才托辭他向,歸于 “臺城柳”的“無情”吧。
賞析一
這是一首憑吊六朝古跡的詩。中唐時期,昔日繁華的臺城已是“萬戶千門成野草”;到了唐末,這里就更荒廢不堪了。
吊古詩多觸景生情,借景寄慨,寫得比較虛。這首詩則比同類作品更空靈蘊藉。它從頭到尾采取側面烘托的手法,著意造成一種夢幻式的情調氣氛,讓讀者透過這層隱約的感情帷幕去體味作者的感慨。這是一個值得注意的特點。
起句不正面描繪臺城,而是著意渲染氛圍。金陵濱江,故說“江雨”、“江草”。江南的春雨,密而且細,在霏霏雨絲中,四望迷蒙,如煙籠霧罩,給人以如夢似幻之感。暮春三月,江南草長,碧綠如茵,又顯出自然界的生機。這景色即具有江南風物特有的輕柔婉麗,又容易勾起人們的迷惘惆倀。這就為下一句抒情作了準備。
“六朝如夢鳥空啼”。從首句描繪江南煙雨到次句的六朝如夢,跳躍很大,乍讀似不相屬。其實不僅“江雨霏霏”的氛圍已暗逗“夢”字,而且在霏霏江雨、如茵碧草之間就隱藏著一座已經荒涼破敗的臺城。鳥啼草綠,春色常在,而曾經在臺城追歡逐樂的六朝統治者卻早已成為歷史上來去匆匆的過客,豪華壯麗的臺城也成了供人憑吊的歷史遺跡。從東吳到陳,三百多年間,六個短促的王朝一個接一個地衰敗覆亡,變幻之速,本來就給人以如夢之感;再加上自然與人事的對照,更加深了“六朝如夢”的感慨。“臺城六代競豪華”,但眼前這一切已蕩然無存,只有不解人世滄桑、歷史興衰的鳥兒在發出歡快的啼鳴它從人們對鳥啼的特殊感受中進一步烘托出“夢”字,寓慨很深。
“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楊柳是春天的標志。在春風中搖蕩的楊柳,總是給人以欣欣向榮之感,讓人想起繁榮興茂的局面。當年十里長堤,楊柳堆煙,曾經是臺城繁華景象的點綴;如今,臺城已經是“萬戶千門成野草”,而臺城柳色,卻“依舊煙籠十里堤。”這繁榮茂盛的自然景色和荒涼破敗的歷史遺跡,終古如斯的長堤煙柳和轉瞬即逝的六代豪華的鮮明對比,對于一個身處末世、懷著亡國之憂的'詩人來說,該是多么令人觸目驚心!而臺城堤柳,卻既不管人間興亡,也不管面對它的詩人會引起多少今昔盛衰之感,所以說它“無情”。說柳“無情”,正透露出人的無限傷痛。“依舊”二字,深寓歷史滄桑之慨。它暗示了一個腐敗的時代的消逝,也預示歷史的重演。堤柳堆煙,本來就易觸發往事如煙的感慨,加以它在詩歌中又常常被用作抒寫興亡之感的憑藉,所以詩人因堤柳引起的感慨也就特別強烈。“無情”、“依舊”,通貫全篇寫景,兼包江雨、江草、啼鳥與堤柳;“最是”二字,則突出強調了堤柳的“無情”和詩人的感傷悵惘。
詩人憑吊臺城古跡,回顧六朝舊事,免不了有今之視昔,亦猶后之視今之感。亡國的不祥預感,在寫這首詩時是縈繞在詩人心頭的。如果說李益的《汴河曲》在“行人莫上長堤望,風起楊花愁殺人”的強烈感喟中還蘊含著避免重演亡隋故事的愿望,那么本篇則在如夢似幻的氣氛中流露了濃重的傷感情緒,這正是唐王朝覆亡之勢已成,重演六朝悲劇已不可免的現實在吊古詩中的一種折光反映。
這首詩以自然景物的“依舊”暗示人世的滄桑,以物的“無情”反托人的傷痛,而在歷史感慨之中即暗寓傷今之意。思想情緒雖不免有些消極,但這種虛處傳神的藝術表現手法,仍可以借鑒。
創作背景
中和三年(883),韋莊客游江南,于金陵憑吊六朝遺跡,感嘆歷史興亡,便成此吊古傷今之作。
臺城原文翻譯及賞析2
臺城原文
臺城六代競豪華,結綺臨春事最奢。
萬戶千門成野草,只緣一曲后庭花。
翻譯
六朝皇城一朝比一朝豪華,陳后主的結綺臨春最豪奢。
千門萬戶的樓閣成了野草,只因為一曲《玉樹后庭花》。
注釋
臺城:六朝時期的皇城,故址在今江蘇省南京市雞鳴山北。
六代:指建都在金陵的吳、東晉、宋、齊、梁、陳這六個相繼的朝代。
結綺:陳后主(叔寶)建造的一座窮極奢華的樓閣。
臨春:陳后主(叔寶)建造的一座窮極奢華的樓閣。
萬戶千門:指宏偉豪華的結綺、臨春兩座樓。
后庭花:陳后主所作的歌曲《玉樹后庭花》。
賞析
一開始詩人就將一幅繁華競喧、富麗堂皇的景象展現在讀者面前。“臺城六代競豪華”,是一種大筆鋪敘概括性的總體描述。作為首句,氣勢雄闊,用詞用句卻十分簡樸,沒有任何生僻的字眼,似乎是漫不經心的一筆,將整整一段歷史從縱貫和橫斷兩方面濃縮于這簡簡單單的七個字中,在開篇就使如此美輪美奐的六朝繁華氣象如臨眼前,宛如海市蜃景般的幻化出來。此情此景使讀者再也不能無視那種撲面而來的奢華景象,也無法再無視那段塵封了的歷史。
六朝的奢侈之風日益加深,到了南朝陳后主的時候,其奢侈程度達到了那個時代無以復加的地位。他營造了“結綺”“臨春”“望仙”三座極盡奢華之高樓。詩中以“結綺”“臨春”這兩座典型的建筑物名稱來形容陳后主這位亡國之君的揮霍無度。在這些富麗堂皇、燃盡民脂民膏的輝煌建筑群中,陳后主過的是怎樣一種窮奢極欲的生活,那是不言而喻的。如果說首句是從總體上描述了整個六朝時代的豪華勝景,那么詩的第二句則是抓住了一個最具代表性的場景和一個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將這種豪華推了出來,并且是推向頂峰。帶有舉例說明以使其抒寫的內容更進一層的意味。這樣不吝筆墨的極度描寫刻畫在引起讀者無數聯想的同時,更為詩人點出此詩的主旨做了充分的鋪墊。
第三句“千門萬戶成野草”,急轉直下,一個“成”字成為全詩思想情感的轉折點。承上啟下,將前度的繁華熱鬧推翻,卻引發了突如其來的繁華成空,萬事成空的無限感慨。從六朝故舊到詩人所面對的往昔遺址,幾百年的歷史更迭,風煙變幻,沉重的附在這樣一個“成”字上,滄桑與負重集千鈞于一發。詩人的悲愴傳達給了讀者,成為千萬人的悲愴。當日的“萬戶千門”早已不復存在。詩人是在遺址面前演發出了對往昔的憧憬和想象,他想象到這今日生滿野草的荒涼曠野也曾是六朝繁華的一部分。以實景引出虛事,以虛像來反襯實際景物的荒涼。誠如后世辛棄疾在《永遇樂》中所寫的“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吊古傷今之情,在虛實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中自然流露。同時,“千門萬戶成野草”的前四字,與“結綺臨春事最奢”緊緊地銜接在一起,后三字寫出了結綺、臨春兩座樓的變化。這句本身用“千門萬戶”和“野草”作比照,把陳朝的滅亡和臺城的.今昔寫得一清二楚。
最后一句,圖窮而匕首現,“一曲后庭花”交代了結綺、臨春之所以成了野草的原因,總結了陳朝亡國的教訓,全詩的意義幾乎全部凝聚在這五個字之中,此詩的主旨在千呼萬喚中姍姍而出。然而劉禹錫的懷古詩是十分含蓄的,他并不直接指斥昏庸帝王的誤國,而是以一個典型的意象婉轉地表達悲憤之情。自從陳后主亡國之后,在文人的筆下,《后庭花》早已成為眾所周知的“亡國之音”。在劉禹錫之后也有一些以后庭花指代亡國的名句,如李商隱“地下若逢陳后主,豈宜重問后庭花”、杜牧“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劉禹錫在這里指出,六朝的覆滅,南陳的亡國,都只因為那曲靡靡之音——《玉樹后庭花》。這里的后庭花已不再是一首曲子的名稱,而是帝王為一己之享樂,以致國破身亡的代名詞。這一句較之前句諷喻的意味更加濃厚。這是詩人對于風雨飄搖的大唐帝國的勸諫,其苦心歷歷可見。
這首詩的第一句是啟,第二句是承,第三句是轉,第四句是合。全詩承轉分明而又環環緊扣,“亦不孤樂天之言。”此詩不空發議論,而是寓懷古論今于人事景物的滄桑巨變的描寫中。既有厚重的歷史感,也有詩歌應有的情韻。
臺城原文翻譯及賞析3
臺城
唐代·韋莊
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
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唐代古詩詞《臺城》譯文
江面煙雨迷濛,江邊綠草如茵。六朝先后衰亡,宛如南柯一夢。江鳥哀婉啼叫,聽來悲悲切切。
只有臺城柳樹最是無情,依舊煙籠十里長堤。
參考資料:
吳昊.新編唐詩一百首: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年10月第1版:144---145頁
唐代古詩詞《臺城》注釋
江雨霏(fēi)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霏霏:細雨紛紛狀。六朝:指吳、東晉、宋、齊、梁、陳。
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煙:指柳樹綠陰陰的,像清淡的煙霧一樣。
唐代古詩詞《臺城》賞析
南京古稱金陵,地處江南,“霏霏”正是狀寫其多雨而細密如絲的氣候特征,芳草彌蔓,綠遍江岸無遠不達,一個“齊”字既是形容它又點明季節,這里暗含了南朝梁·丘遲《與陳伯之書》“江南三月,暮春草長”的意思。總之,“江”、“雨”、“草”三者交襯共融,構筑出一派迷蒙清幽、如煙似霧的境界。六朝即孫吳、東晉、宋、齊、梁、陳,金陵于六朝時稱建業、建康,作為它們的都城,一直為宮廷所在地和皇公貴戚的活動中心,歌舞飲宴,競相奢靡,可謂繁盛至極,但這里也是權力角逐的`之地,三百余年間戰亂頻繁,六個王朝迭番更代,猶如走馬燈一般,教人頓生目不暇接之感,直覺興衰遽變,短暫的豪華亦難以持作憑依。加之江南春雨朦朧、細草凄迷的氣氛環境所形成的輕柔婉曼景調,這屬于金陵固有節候地域呈現著的自然風貌,它們相互熏染滋潤,暗暗逗出一個“夢”字。倘再作深層探究,“六朝”治亂盛亡的往事早已付諸浩浩江流,無從蹤跡了,而“江雨”“江草”卻是年年如此,當下映入眼簾的,又是煙籠霧罩般的暮春景色,撫今追昔,自然人事對照,怎能不滿懷惆悵迷惘,頓覺一切如夢里境像呢?況且韋莊出身京兆杜陵(今陜西西安市郊)的世家大族,遠祖韋待價曾為武則天朝宰相,四世祖是著名詩人韋應物,他自己卻逢辰不偶,半世落拓,大唐帝國也瀕臨滅亡,難道就要再蹈“六朝”覆轍嗎?正當潛沉到現實憂慮和歷史反思的紛紜意緒中,留連踟躕,忽地耳旁傳來數聲鳥啼,陡然惹起新的慨嘆:鳥兒不解世事無常、治亂代變的嚴重,只依時序自在啼鳴,卻讓多情的人何以為堪?“空”字寫出了因鳥聲觸發的感嘆。
如果說前兩句以總體筆墨,描摹金陵的景光風物,而情景中,只憑“夢”字輕輕透露消息;那么,后聯則將目光回轉到“臺城”,正面點明題旨,并選擇“柳”為高度凝聚的媒介形象,即景抒情,藉情統馭景,呈現了濃厚的主觀指向。就像京城是全國中樞似的,臺城也是金陵的中樞,皇宮和臺省(中央政府)都在這里,六代傾覆的最后一幕往往于此處結束。然而,堆煙疊霧的楊柳卻容顏未改,春來依舊綠遍十里長堤,一如臺城豪華鼎盛時,所以說它“無情”。由于韋莊從“六朝如夢”的感受里聯想到嚴峻的現實危機,悲悼大唐帝國的江河日下,滅亡之勢已不可回,面對煙柳的生機勃勃、逢春必發景象,排遣無計中,才托辭他向,歸于“臺城柳”的“無情”吧。
臺城原文翻譯及賞析4
原文:
綠蕪凋盡臺城路,殊鄉又逢秋晚。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云窗靜掩。嘆重拂羅裀,頓疏花簟。尚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
荊江留滯最久,故人相望處,離思何限。渭水西風,長安亂葉,空憶詩情宛轉,憑高眺遠。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斂。
譯文:
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正如雜草凋敝悲竭至極的臺城。身處異鄉又正逢晚秋心中悲中逢悲,更添傷感。傍晚的雨生起寒意,蟋蟀的嗚聲似勸多機織,間歇聽聞到閨房中的女子正在趕制寒衣之聲。暑去涼來,撤去花致,鋪上羅裀,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席。縱然夏日所用已收藏、疏遠,但還留得當時清夜聚螢照我讀書之綀囊。綀音疏,一種極稀薄之布。我在荊江停留的時間越久,老友相對,離別后的思緒無限,無邊懷念汴京之故多,情緒、興致輾轉周折,登臨高處,唯有求得一醉,借酒消愁。訓漉酒竹器,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忽見夕陽西沉,縱然酩酊大醉,但仍無計逃愁。
注釋:
齊天樂,詞牌名。又名“臺城路”、“五福降中天”、“如此江山”。《清真集》、《白石道多歌曲》、《夢窗詞集》并入“正宮”(即“黃鐘宮”)。茲以姜詞為準,一百二字,前后片各六仄韻。前片第七句、后片第八句第一字是領格,例用去聲。亦有前后片首句有不用韻者。綠蕪(lǜwú):長得多而亂的雜草。白居易《東南型一百韻》詩:“孤城覆綠蕪”。臺城:舊城名。本三國吳后苑城,晉成帝釋改建為建康宮,為東晉和南朝的宮省所在,所謂禁城,亦稱臺城。故址在進南京玄武湖側。宋洪邁《容齋隨筆·續筆五》:“晉、宋健謂朝廷禁近為臺,故稱禁城為臺城。”此處用以代指金陵古城(即今南京市)。殊鄉(shū):異鄉、他鄉。秋晚:深秋。暮雨:傍晚的雨。鳴蛩(qióng)勸織:蟋蟀的鳴聲就像緊促的織布聲。蛩:蟋蟀,以其聲像織布機響,又名促織。唐孟郊《雜怨》詩:“暗蛩有虛織。”花致(diàn):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席。綀(shù)囊:粗絲織品做的袋子。留滯:擱置;阻塞。篘(chōu):漉酒竹器,亦可作動詞。蟹螯(xiè áo):螃蟹變形的第一對腳。狀似鉗,用以取食或自衛。薦:進,進獻。指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山翁:山翁指山簡,晉代竹林七賢之一的山濤之幼子,曾鎮守荊襄,有政績,好飲酒,每飲必醉。斜照斂:指太陽落山。斂,收,指太陽隱沒到地平線下。
賞析:
“綠蕪凋盡臺城路,殊鄉又逢秋晚”,遞眼前陵現一片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臺城遞金陵,金陵乃六朝舊都,自隋唐以來,文人至此者,每易引起盛衰是廢之感。如唐末詩人韋莊就感到“六朝如夢”(《臺城》)。而現遞的臺城更是草黃葉枯,“草木搖落而變衰。”(宋玉《九辯》)更使人有滿目蕭然之感。“又”字起遞進連接作用。殊鄉作客,已經夠使人惆悵了,更何況又遇上晚秋時但,“眾芳蕪穢”,殊鄉客子更難以禁受了。詞意遞進一層。起首造境便為全篇意蘊定下基調。
“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晚秋之夜,本已漸涼,加上秋雨,頓覺寒生了。更何況詞人情緒低落,更覺周圍寒意更深,深閣婦女已遞“寒衣處處催刀尺”,(杜甫《秋是》)開始縫制寒衣,準備過冬了。以上是從客觀事物層層渲染,使前面所描摹的秋色顯得更濃了。從“云窗靜掩”起,就詞人主觀方面進行勾勒。“靜掩”,沒有什么人來往,烘托出一種幽靜的孤寂感。這種主觀感受又是詞人所處客觀環境遞心理上的反映。
“嘆重拂羅裀,頓疏花蕈”。詞中天氣正是“已涼天氣未寒時”。(韓偓《已涼》)撤去竹席,換上墊褥是必然的,而且年年如此。“嘆”,就是詞人驚秋心情的流露,感慨時光流駛,但候變遷,所以撤去“花蕈”用“頓疏”,換上“羅裀”用“重拂”,都透露了詞人對光陰迅速的敏感,對自己老大無成的嘆息,用辭十分精細。
“邦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雖然時已晚秋,夏天的生活用品用不上了,但綀囊卻還留著,露螢照我讀書。這里用車胤囊螢典故。說的是他雖有他鄉作客、宦海浮沉之嘆,但他志遞詩書,不汲汲于富貴,不想“伺候于公卿之門,奔走于形勢之途”(韓愈《送李愿歸盤谷序》),修身潔行,志趣高邦,書生本色,不負初衷。此乃借古人之高境界以表示自己的.高境界。這上片歇拍兩句沒有將驚秋發陵為悲秋,而是蕩開一筆,使詞意轉向高雅曠達,這是一個關鍵處。
下片轉到對故人和往事的追憶。“荊江留滯最久”,周邦彥于哲宗元祐二年(1087)出任廬州(合肥)教授至調任溧水之前約有七八年時間,他曾留滯荊州。據王國維推斷,他遞荊江“亦當任教授等職”(《清真先生遺事》),年方三十多歲,他這時遞金陵,懷念荊江故舊,但卻從對方懷念自己著筆。如果只寫自己懷念荊江故舊,則荊江故舊是否懷念詞人不得而知。而推想荊江故舊懷念自己,則自己對荊江故舊的懷念便可不言而喻了。言簡而意明,筆法巧妙。
“渭水西風,長安葉亂,空憶詩情宛轉。”這是化用賈島詩“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憶江上吳處士》)此時,詞人想到汴京也正當西風落葉的晚秋,追憶從前這時候二三好友,風華正茂,以文會友,吟詩唱和,詩情宛轉,其樂何極、至今回首,乃如電光火石,幻夢浮云,徒增感慨。“憑高眺遠”一句從詞意看本應放遞“渭水西風”之前。“渭水西風”三句正是憑高眺遠所見到的想象中景象。而就格律看,只能置于此處,作為補筆,收束上文,以舒積愫。可是關山迢遞,可望而不可即,情懷郁郁,惟有借酒消愁,舉杯一醉。
“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這是一種不為世用,放誕不羈的行為,詞人的意思是說,他也要像畢茂世那樣,一手持海螯,一手持酒杯,直到醉倒山翁。
“醉倒山翁”中,周邦彥以山簡自喻,也可看出他當時心態。“但愁斜照斂”,忽作轉折,似與上文不相連貫,實則一意承轉,他正欲飲玉液,持蟹螯,如山翁之醉倒以求解脫愁思,然而不行,當淡淡的落日余暉灑遞“綠蕪凋盡”的臺城道上時,一片衰草斜陽,暮秋古道的蒼茫景色,搖撼著他的心弦。這首詞中詞人將遲暮之悲、羈旅之愁與故人之情融成一片。其可貴處,遞于其實這珍惜寸陰之意味。乃清真詞中高格調之作。
周邦彥
周邦彥(1056年-1121年),中國北宋末期著名的詞人,字美成,號清真居士,漢族,錢塘(今浙江杭州)人。歷官太學正、廬州教授、知溧水縣等。徽宗時為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精通音律,曾創作不少新詞調。作品多寫閨情、羈旅,也有詠物之作。格律謹嚴。語言典麗精雅。長調尤善鋪敘。為后來格律派詞人所宗。舊時詞論稱他為“詞家之冠”。有《清真集》傳世。
臺城原文翻譯及賞析5
原文:
齊天樂·綠蕪凋盡臺城路
綠蕪凋盡臺城路,殊鄉又逢秋晚。
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
云窗靜掩。
嘆重拂羅裀,頓疏花簟。
尚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
荊江留滯最久,故人相望處,離思何限。
渭水西風,長安亂葉,空憶詩情宛轉,憑高眺遠。
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
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斂。
譯文:
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正如雜草凋敝窮竭至極的臺城。身處異鄉又正逢晚秋心中悲中逢悲,更添傷感。傍晚的雨生起寒意,蟋蟀的嗚聲似勸人機織,間歇聽聞到閨房中的女子正在趕制寒衣之聲。暑去涼來,撤去花簟,鋪上羅裀,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席。縱然夏日所用已收藏、疏遠,但還留得當時清夜聚螢照我讀書之綀囊。綀音疏,一種極稀薄之布。
我在荊江停留的時間越久,老友相對,離別后的思緒無限,無邊懷念汴京之故人,情緒、興致輾轉周折,登臨高處,唯有求得一醉,借酒消愁。訓漉酒竹器,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忽見夕陽西沉,縱然酩酊大醉,但仍無計逃愁。
注釋:
⑴齊天樂,詞牌名。又名“臺城路”、“五福降中天”、“如此江山”。《清真集》、《白石道人歌曲》、《夢窗詞集》并入“正宮”(即“黃鐘宮”)。茲以姜詞為準,一百二字,前后片各六仄韻。前片第七句、后片第八句第一字是領格,例用去聲。亦有前后片首句有不用韻者。
⑵綠蕪(lǜwú):長得多而亂的雜草。白居易《東南型一百韻》詩:“孤城覆綠蕪”。
⑶臺城:舊城名。本三國吳后苑城,晉成帝釋改建為建康宮,為東晉和南朝的宮省所在,所謂禁城,亦稱臺城。故址在進南京玄武湖側。宋洪邁《容齋隨筆·續筆五》:“晉、宋健謂朝廷禁近為臺,故稱禁城為臺城。”此處用以代指金陵古城(即今南京市)。
⑷殊鄉(shū):異鄉、他鄉。
⑸秋晚:深秋。
⑹暮雨:傍晚的雨。
⑺鳴蛩(qióng)勸織:蟋蟀的名聲就像緊促的織布聲。蛩:蟋蟀,以其聲響織布機響,又名促織。唐孟郊《雜怨》詩:“暗蛩有虛織。”
⑻“深閣”句:化用韓偓《倚醉》詩:“分明窗下聞裁剪。”這句是說,閨房中的女子正在趕制寒衣。
⑼花簟(diàn):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席。
⑽綀(shù)囊:粗絲織品做的袋子。“露螢”句:典出《晉書·車胤轉》:“夏日則綀囊盛數十螢火以照書,以夜繼日焉。”
⑾留滯:擱置;阻塞。
⑿長安亂葉:賈島《憶江上吳處士》:“秋風生渭水,落葉滿長安。”(《全唐詩》卷572)陳注引賈島詩,“生”作“吹”,并云:“后人傳為呂洞賓詩”。美成是否到過長安,也很難定。汲古閣本《片玉詞》卷下《西河》詞,有”長安道:“瀟瀟秋風時起云云”,但毛注云“清真集不載”。今陳元龍注本亦不載。此詞真偽尚不可知。既云“空憶詩情宛轉”,已明說這里引用古詩。詞義盡可借指汴梁,追憶少年時在京的朋友,較”荊江留滯“更推進一層,不必拘泥于唐人原句的地名。
⒀篘(chōu):漉酒竹器,亦可作動詞。《唐詩紀事》卷65引杜荀鶴斷句:“舊衣灰絮絮,新酒竹篘篘。“這二字疊用,卻非一般的疊字,其上一字均為名詞,下一字均為動詞。
⒁蟹螯(xiè áo):螃蟹變形的`第一對腳。狀似鉗,用以取食或自衛。《世說新語·任誕》:“畢茂世(卓)云:‘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聲。’” 薦:進,進獻。指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
⒂山翁:山翁指山簡,晉代竹林七賢之一的山濤之幼子,曾鎮守荊襄,有政績,好飲酒,每飲必醉。”(《世說新語·任誕》)
⒃斜照斂:指太陽落山。斂,收,指太陽隱沒到地平線下。
賞析:
“綠蕪凋盡臺城路,殊鄉又逢秋晚”,在眼前展現一片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臺城在金陵,金陵乃六朝舊都,自隋唐以來,文人至此者,每易引起盛衰興廢之感。如唐末詩人韋莊就感到“六朝如夢”(《臺城》)。而現在的臺城更是草黃葉枯,“草木搖落而變衰。”(宋玉《九辯》)更使人有滿目蕭然之感。“又”字起遞進連接作用。殊鄉作客,已經夠使人惆悵了,更何況又遇上晚秋時節,“眾芳蕪穢”,殊鄉客子更難以禁受了。詞意遞進一層。起首造境便為全篇意蘊定下基調。
“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晚秋之夜,本已漸涼,加上秋雨,頓覺寒生了。更何況詞人情緒低落,更覺周圍寒意更深,深閣婦女已在“寒衣處處催刀尺”,(杜甫《秋興》)開始縫制寒衣,準備過冬了。以上是從客觀事物層層渲染,使前面所描摹的秋色顯得更濃了。從“云窗靜掩”起,就詞人主觀方面進行勾勒。“靜掩”,沒有什么人來往,烘托出一種幽靜的孤寂感。這種主觀感受又是詞人所處客觀環境在心理上的反映。
“嘆重拂羅裀,頓疏花蕈”。詞中天氣正是“已涼天氣未寒時”。(韓偓《已涼》)撤去竹席,換上墊褥是必然的,而且年年如此。“嘆”,就是詞人驚秋心情的流露,感慨時光流駛,節候變遷,所以撤去“花蕈”用“頓疏”,換上“羅裀”用“重拂”,都透露了詞人對光陰迅速的敏感,對自己老大無成的嘆息,用辭十分精細。
“尚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雖然時已晚秋,夏天的生活用品用不上了,但綀囊卻還留著,露螢照我讀書。這里用車胤囊螢典故。說的是他雖有他鄉作客、宦海浮沉之嘆,但他志在詩書,不汲汲于富貴,不想“伺候于公卿之門,奔走于形勢之途”(韓愈《送李愿歸盤谷序》),修身潔行,志趣高尚,書生本色,不負初衷。此乃借古人之高境界以表示自己的高境界。這上片歇拍兩句沒有將驚秋發展為悲秋,而是蕩開一筆,使詞意轉向高雅曠達,這是一個關鍵處。
下片轉到對故人和往事的追憶。“荊江留滯最久”,周邦彥于哲宗元祐二年(1087)出任廬州(合肥)教授至調任溧水之前約有七八年時間,他曾留滯荊州。據王國維推斷,他在荊江“亦當任教授等職”(《清真先生遺事》),年方三十多歲,他這時在金陵,懷念荊江故舊,但卻從對方懷念自己著筆。如果只寫自己懷念荊江故舊,則荊江故舊是否懷念詞人不得而知。而推想荊江故舊懷念自己,則自己對荊江故舊的懷念便可不言而喻了。言簡而意明,筆法巧妙。
“渭水西風,長安葉亂,空憶詩情宛轉。”這是化用賈島詩“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憶江上吳處士》)此時,詞人想到汴京也正當西風落葉的晚秋,追憶從前這時候二三好友,風華正茂,以文會友,吟詩唱和,詩情宛轉,其樂何極、至今回首,乃如電光火石,幻夢浮云,徒增感慨。“憑高眺遠”一句從詞意看本應放在“渭水西風”之前。“渭水西風”三句正是憑高眺遠所見到的想象中景象。而就格律看,只能置于此處,作為補筆,收束上文,以舒積愫。可是關山迢遞,可望而不可即,情懷郁郁,惟有借酒消愁,舉杯一醉。
“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這是一種不為世用,放誕不羈的行為,詞人的意思是說,他也要像畢茂世那樣,一手持海螯,一手持酒杯,直到醉倒山翁。
“醉倒山翁”中,周邦彥以山簡自喻,也可看出他當時心態。“但愁斜照斂”,忽作轉折,似與上文不相連貫,實則一意承轉,他正欲飲玉液,持蟹螯,如山翁之醉倒以求解脫愁思,然而不行,當淡淡的落日余暉灑在“綠蕪凋盡”的臺城道上時,一片衰草斜陽,暮秋古道的蒼茫景色,搖撼著他的心弦。[3]? 這首詞中詞人將遲暮之悲、羈旅之愁與故人之情融成一片。其可貴處,在于其實這珍惜寸陰之意味。乃清真詞中高格調之作。
臺城原文翻譯及賞析6
臺城游·南國本瀟灑
南國本瀟灑,六代浸豪奢。臺城游冶,襞箋能賦屬宮娃。云觀登臨清夏,璧月留連長夜,吟醉送年華。回首飛鴛瓦,卻羨井中蛙。
訪烏衣,成白社,不容車。舊時王謝、堂前雙燕過誰家?樓外河橫斗掛,淮上潮平霜下,檣影落寒沙。商女篷窗罅,猶唱后庭花!
翻譯
南方一帶特別清麗可人,六朝貴族的生活逐漸到臺城去游樂,宮中美人能在信箋上作詩。清和的初夏,登上宮廷中高大的樓臺,璧月般的圓月流連一整夜,人們吟詩醉酒打發時光。回首往事陳朝宮殿被焚毀,值得羨慕的卻是井中之蛙。
走訪烏衣巷,它成了貧民區,道窄過不去車。往日王、謝兩大家族,堂前的一對燕子,究竟飛過誰家?秋天夜深時,樓外天空中銀河自東南至西北橫斜于天,北斗星星柄指北,看上去下垂若掛。秦淮河上潮水平穩。白霜結下,船桅桿的影子落在寒沙上。賣唱的歌女躲在船的縫隙中,仍然在唱小曲《后庭花》。
注釋
南國:國之南方。
六代:即六朝,三國吳、東晉、宋、齊、梁、陳,均建都于今南京。
浸:漸進。
襞箋:即指此。
襞:折迭。
云觀:高聳入云的樓觀。實指陳后主所建的結綺、臨春、望仙三座高達數十丈的樓閣。
飛鴛瓦:喻陳宮門被毀。
鴛瓦:華麗建筑物上覆瓦的美稱。
井中蛙:陳宮城破后,后主偕二妃躲入井中,隋軍窺井,揚言欲下石,后主驚叫,于是隋軍用繩索把他們拉出井外。這里用來諷刺后主窮途末路,欲為井蛙亦不可得。
烏衣:即烏衣巷,在秦淮河南,東吳時是烏衣營駐地,故名。晉南渡后,王、謝等名家豪居于此。
白社:洛陽地名,晉高士董京常宿于白社,乞討度日。這里作為貧民區的代名詞。
河橫:銀河橫斜。
斗掛:北斗星掛在天際。
淮上:指秦淮河上。
檣影:船桅桿的影子。
寒沙:是指河邊的沙石,因是秋天月夜,所以稱寒沙。
商女:歌女。
蓬:船蓬,代指船。
罅:縫隙。
后庭花:即陳后主所制《玉樹后庭花》,為靡靡之音,時人以為陳亡國的預兆。
創作背景
這首詞作于哲宗元祐三年至五年(1088--1090)。當時賀鑄正在歷陽石磧戍任管界巡檢,只不過是一個供人驅遣的武弁(biàn)而已。他空懷壯志,報國無門,只能把自己吊古傷今、抑塞磊落之情融入歷史的反思和凄清冷寂的`畫面之中,發人深省。
賞析
吟詠六朝古跡,是唐宋人詩歌中經常出現的一個題材,但在北宋詞中并不多見,賀鑄之前只有張昪《離亭燕·一帶江山如畫》等幾首。其中向來受人注目的金陵懷古詞,則有王安石的《桂枝香·登臨送目》和周邦彥的《西河》。前者因其筆力峭勁而被譽為“絕唱”;后者因其“隱括唐句,渾然天成”而享盛名。賀鑄這首《臺城游》,也為金陵懷古。從創作時間上來說,正好位于前兩者之間;從藝術風格上來說,有著自己的獨擅之美,足可以與前兩首鼎立詞壇。然而,因為賀鑄素以“賀梅子”著稱于世,時人多激賞其如《青玉案》那樣的盛麗深婉之作,而忽視了他抑塞磊落、激越亢爽的抒懷、登臨諸作,至使這一顆詞中“明珠”,長期以來不甚被人重視。
在這首詞的上片,賀鑄一反懷古詩詞大都采取側面烘托、借景寄慨的蘊藉筆法,首先拈出一段最令人感慨的史實來正面描寫,表現了自己指點江山的鮮明態度和強烈的愛憎。
開端兩句,一寫江山,一寫史實,都從大處落筆,高屋建瓴,氣度非凡。“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長期以來就被騷人墨客所稱道。詞人登臨送目之時,正逢天高氣爽的秋季,因此用“瀟灑”來形容“南國”,就顯得非常貼切傳神。在這澄江如練,龍蟠虎踞的江山之中,數百年來,六朝的末代君主,一個個粉墨登場,恣意聲色,競事豪奢,最終國亡身辱,成為江山的千古罪人。詞人于“瀟灑”之前下一“本”字,于“豪奢”之前下一“浸”字,在貌似客觀的評述之中已經蘊含了自己主觀上的無限感慨。
接下來一連五句,詞人用冷靜的態度鋪敘六朝最后一個君主陳叔寶驕奢淫逸的腐朽生活。這里的每一句,都有著確鑿的史實依據。據《南史·陳后主本紀》所載,這位昏庸風流的短命皇帝,在隋兵壓境,危在旦夕之際,荒于酒色,不問政事。后宮“美貌麗服巧態以從者千余人,常使張貴妃、孔貴人等八人夾坐,江總、孔范等十人預宴,號日‘狎客’。先令八婦人襞采箋,制五言詩,十客一時繼和,遲則罰酒”。這就是詞人所寫的“臺城游冶,襞箋能賦屬宮娃”。他搜刮民脂,營結綺、臨春、望仙三座高達數十丈的樓閣,偎紅倚翠,酣飲消暑。“使諸貴人及女學士與狎客共賦新詩,互相贈答,采其尤艷麗者,以為曲調,被以新聲。……其曲有《玉樹后庭花》、《臨春樂》等。其略云‘璧月夜夜滿,瓊樹朝朝新’,大抵所歸,皆美張貴妃、孔貴嬪之容色”(《南史·張貴妃傳》)。這也就是詞人所寫的“云觀登臨清夏,璧月流連長夜,吟醉送年華”。在最后一句里,詞人以皮里陽秋的筆法寫出了這批渾渾噩噩的末世君臣優游佚樂的生活和醉生夢死的心理狀況,已暗含結拍的轉折。
果然,“大都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公元589年,隋兵攻破金陵,燒起了一把梁摧瓦飛的熊熊大火。急迫之中,陳后主與張貴妃、孔貴人避身井中。“既而(隋)軍人窺井而呼之,后主不應。欲下石,乃聞叫聲。以繩引之,驚其太重。及出,乃與張貴妃、孔貴人同乘而上”(《陳后主本紀》),成為歷史笑柄。結拍“回首飛鴛瓦,卻羨井中蛙”兩句,與前五句形成強烈的對比。詞人以“回首”二字,由繁華陡折至敗亡,以“卻羨”二字,漫畫似地勾勒出這個惶惶如喪家之犬的亡國之君欲作井中蛙而不可得的悲慘結局,表現了詞人對這些污染江山的群丑的憤怒與鄙棄。
下片化用唐人詩意,由詠史轉入撫今,著重寫滄桑巨變、興亡之感,表達了作者空懷壯志,報國無門的浩茫心事。前五句很明顯出自劉禹錫《烏衣巷》一詩。昔日的朱門重院,今天已成為荊扉白屋;昔日的長街通衙,今天已變得狹不容車;當年在雕梁畫棟作巢的雙燕,如今參差其羽,不知將飛向誰家。強烈的感慨使詞人把劉詩中冷靜客觀的描述改為執著的反詰,在這深情的一問之中,體現了詞人因面目全非的滄桑之變而引起的心緒的動蕩起伏。
“樓外”以下五句,可能是詞人登樓所見到的實景,不過顯然也受了杜牧《泊秦淮》一詩的啟發和影響。詞人為了抒情的需要,對眼前的景色進行了精心的剪裁,繪出一幅高遠空靈、迷蒙冷寂的秦淮秋月圖:秋夜,銀河橫天,北斗斜掛。一輪明月的柔輝,夢幻般地籠罩著水波瀲滟的秦淮河,把幾桅檣影清晰地映在鋪滿銀霜的寒沙之上。輕蕩的《后庭花》歌聲斷斷續續地隨風傳來,如泣如訴,令人神傷。詞人在結尾有意突出商女“猶唱《后庭花》”這一情節,與上片呼應,是有著自己良苦用心的。亡陳的靡靡之音至今猶回蕩在秦淮河上,這與杜牧《阿房宮賦》里“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的慨嘆是同一目的的。作者空懷壯志,報國無門,只能把自己抑塞磊落的吊古傷今之情融入這凄清冷寂的畫面之中,心事浩茫,摧剛為柔,使人無限嘆惋。
這首詞在音律上,一反《水調歌頭》僅葉平韻、不葉仄韻的舊例。不僅平仄通葉,皆用同部之韻,而且以發揚豪壯之音的“麻韻”與“馬”、“榪”之上去聲韻互葉。輕重相杈,嘹亮亢爽,較他人同調所作,更饒聲情。所以龍榆生于這首詞的聲調組織之美,至有“觀止”之嘆。
此作辭情俱佳,在北宋同題詞作中,可與王安石《桂枝香》、周邦彥《西河》鼎足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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