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的美文
在夢中,我常常與父親相見——總在某個場景中,突然有人說父親病重,已在家中,讓我快回去。可當我回家,靈堂已就,父親入殮已就,我悲痛欲絕,放聲大哭,死去活來。突然,有人說,父親未死——我猛然也堅信,父親未死!當我急著趕過去的時候,已看著父親漸漸遠去的背影……
此種夢境,在我的腦海里斷斷續續演繹了三十多年。父親走的時候我十三歲。那是一個晴朗的日子,地里的辣椒成熟了,紅得喜人。父親病了,家人們都輪番侍候,沒人照管莊稼了。放學了我二話沒說,急急摘了兩大筐辣椒,用自行車馱了,趕往縣城去賣。傍晚時分,剩了最后幾斤,忽然遇到一個鄉人,說我父親回來了。我一聽,啥也不管了,騎了車,瘋了一般往回趕。一路上,我心里默默在想——父親終于病好了!家里終于又有了主心骨!我們終于可以各干各的事了……可誰知,家門口停著一輛救護車,滿院里都是人……我心一緊,不好!丟下車,撲進上房,滿屋都是人。我擠向炕上,只見父親躺在炕中央,鼻孔中插滿了醫用管子。天哪,父親咋啦?我泣不成聲,撲向父親:“爸……”父親面無表情,靜靜地用眼睛看了我許久,一副無奈的漠然表情……
這就是我的父親?一個剛強的父親?記憶中,父親是個鐵漢子,永不停歇,永遠樂觀。那時候,我們兄弟姊妹多,都還小,家里就他和母親掙工分,養活著這個家。哪里有苦活累活,他就到哪里去干,目的就為多掙幾分工。家鄉的大山溝口,有個打石場,可以生產大塊的頁巖石,父親也去那里干活。我放學沒事的時候就去找父親,因為覺得父親很魁偉——八磅的鐵錘掄圓了砸在鐵釬上,冒著火花,喊著號子,一身男人的肌體在陽光下伴著汗水發亮,我很崇尚。父親遠遠地見了,總是一臉的不高興,放下手中的活,踩著打碎的石頭,稀哩嘩啦地從山頭滑下來,捧了我的小臉,用破舊的袖口擦擦我臉上的汗珠,不斷地埋怨我:“跑這干啥?山頭掉下石塊咋辦?我們這兒放炮,炸得石頭滿天飛,萬一砸到你咋辦?”父親不光是個簡單的采石者,他還可以在長條石上刻上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美麗的花紋、圖案,美極了!十里八鄉,他的手藝最好。
父親還是一位種地的好手。他是村里不多的幾個貧協中的一員,年頭節尾的決算、預算,他都參加。更令人佩服的是:開春村里種啥莊稼,他的預測最準確。種啥啥成,種啥啥好!我曾好奇地問他,他便給我講二十四節氣的來歷,陰陽八卦、相生相克,還有神農嘗百草……
父親還是一位音樂好家。墻壁上掛著一把二胡,還有一根長簫。夏天夜晚時分,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漸漸閑了下來。父親便擦洗干凈自己,泡一壺濃茶,在我家院子當中的杏樹下,調了調弦,清了清嗓子,邊唱邊拉,胡聲悠揚婉轉,歌聲委婉動聽。每每引來左鄰右舍的.圍觀,間或一道隨音起唱。
父親還懂醫術。家里有許許多多長短不齊,粗細不一的銅針。每當我們有個頭痛腦熱,身體不爽,父親便拿了那些銅針,或放一滴血,或捻幾下管,不痛不癢,就管用。鄰里有病,針下病除,分文不取。
父親很有文史細胞,每到夜晚睡不著或早晨未到上學時間的空當,父親便給我們講一些文史典故……
父親應該是這樣一個人,可現在,他怎么……
終于,在父親病重的第四天下午,他想吃碗旗花面,母親便火急火燎地做去了。吃完飯,父親的氣色好多了,他說外面的天氣好,他想出去看看。我們便扶他坐了起來,穿好衣服,抬到門口坐了坐,又抬回炕上。不一會,父親便輕輕入睡了。凌晨,我在昏迷中被人吵醒,說是父親不行了。我慢慢清醒過來,有人已為父親穿了壽衣……我的眼淚滾了下來!
安葬好父親后,我再也沒掉過眼淚,只是思念的情緒時常襲上心頭。后來,是在夢中相見的多,幾十年如一夢!漸漸年長,面對自己的孩子,總有愧意,不知尚有一絲留于后人否?而每遇到慈愛如父親的老人,總喜歡叫他們張爹、李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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