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登岳陽樓》原文賞析
《登岳陽樓》是唐代詩人杜甫的詩作。這是一首即景抒情之作,前兩聯寫登岳陽樓所見,用凝練的語言,將洞庭湖水勢浩瀚無際的磅礴氣勢和宏偉壯麗的形象真實地描畫出來,勾勒出一幅氣象萬千的畫面。下面小編為你帶來杜甫《登岳陽樓》原文賞析,歡迎大家分享!
原文
登岳陽樓
唐代:杜甫
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
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
譯文
以前的日子就聽說洞庭湖波瀾壯闊,今日如愿終于登上岳陽樓。
浩瀚的湖水把吳楚兩地撕裂,似乎日月星辰都漂浮在水中。
親朋好友們音信全無,我年老多病,乘孤舟四處漂流。
北方邊關戰事又起,我倚著欄桿遠望淚流滿面。
注釋
洞庭水:即洞庭湖。在今湖南北部,長江南岸,是我國第二大淡水湖。
岳陽樓:在今湖南省岳陽市,下臨洞庭湖,為游覽勝地。
吳楚:春秋時二國名(吳國和楚國)其地略在今湖南、湖北、江西、安徽、江蘇、浙江一帶。下瞰洞庭,碧湖萬頃,遙望君山,氣象萬千,唐張說建,宋滕子京修。以范仲淹千古名篇《岳陽樓記》馳名。坼(chè):分裂,這里引申為劃分。這句是說:遼闊的吳楚兩地被洞庭湖一水分割。
乾坤(qiánkūn)日夜(一作“月”)浮:日月星辰和大地晝夜都飄浮在洞庭湖上。據《水經注》卷三十八:“湖水廣圓五百余里,日月出沒于其中。”乾坤:天地,此指日月。
無一字:杳無音訊。字:這里指書信。
老病:年老多病。杜甫時年五十七歲,身患肺病,風痹,右耳已聾。有孤舟:唯有孤舟一葉飄零無定。詩人生平的最后三年里大部分時間是在船上度過的。這句寫的是杜甫生活的實況。
戎(róng)馬關山北:北方邊關戰事又起。當時吐蕃侵擾寧夏靈武、陜西邠(bīn)州一帶,朝廷震動,匆忙調兵抗敵。戎馬:軍馬借指軍事及戰爭,戰亂。這年秋冬,吐蕃又侵擾隴右、關中一帶。
憑軒:倚著樓窗。涕泗流:眼淚禁不住地流淌。涕泗:眼淚和鼻涕,偏義復指,即眼淚。
鑒賞
此詩是杜甫詩中的五律名篇,前人稱為盛唐五律第一。從總體上看,江山的壯闊,在詩中互為表里。雖然悲傷,卻不消沉;雖然沉郁,卻不壓抑。反映了其關心民生疾苦的風格。
首聯虛實交錯,今昔對照,從而擴大了時空領域。寫早聞洞庭盛名,然而到暮年才實現目睹名湖的愿望,表面看有初登岳陽樓之喜悅,其實意在抒發早年抱負至今未能實現之情。用“昔聞”為“今上”蓄勢,歸根結底是為描寫洞庭湖醞釀氣氛。
頷聯是洞庭的浩瀚無邊。洞庭湖坼吳楚、浮日夜,波浪掀天,浩茫無際,真不知此老胸中吞幾云夢!這是寫洞庭湖的佳句,被王士禛贊為“雄跨今古”。寫景如此壯闊,令人玩索不盡。
頸聯寫政治生活坎坷,漂泊天涯,懷才不遇的心情。“親朋無一字”,得不到精神和物質方面的任何援助;“老病有孤舟”,從大歷三年正月自夔州攜帶妻兒、乘舟出峽以來,既“老”且“病”,飄流湖湘,以舟為家,前途茫茫,何處安身,面對洞庭湖的浩淼,更加重了身世的孤危感。自敘如此落寞,于詩境極悶極狹的突變與對照中寓無限情意。
尾聯寫眼望國家動蕩不安,自己報國無門的哀傷。上下句之間留有空白,引人聯想。開端“昔聞洞庭水”的“昔”,當然可以涵蓋詩人在長安一帶活動的十多年時間。而這,在空間上正可與“關山北”拍合。“憑軒”與“今上”首尾呼應。
首聯敘事,頷聯描寫,頸聯抒情,尾聯總結。通篇是“登岳陽樓”詩,卻不局限于寫“岳陽樓”與“洞庭水”。詩人屏棄眼前景物的精微刻畫,從大處著筆,吐納天地,心系國家安危,悲壯蒼涼,催人淚下。時間上撫今追昔,空間上包吳楚、越關山。其身世之悲,國家之憂,浩浩茫茫,與洞庭水勢融合無間,形成沉雄悲壯、博大深遠的意境。
這首詩意境開闊宏偉,風格雄渾淵深,是杜甫詩中的五律名篇,前人稱之為盛唐五律第一。從總體上看,江山的壯闊,與詩人胸襟的博大,在詩中互為表里。雖然悲傷,卻不消沉;雖然沉郁,卻不壓抑。宋代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引蔡絳《西清詩話》說:“洞庭天下壯觀,自昔騷人墨客,題之者眾矣,……然未若孟浩然‘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則洞庭空曠無際,氣象雄張,如在目前。至讀杜子美詩,則又不然。‘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不知少陵胸中吞幾云夢也。”
全詩純用賦法,從頭到尾都是敘述的筆調。以往一些學者認為詩用賦法,沒有形象,沒有詩味。事實上,賦法是詩歌形象化的重要手法,其特點是不注重詩的語言和局部事物的形象化,而著力創造詩的總體意境。《登岳陽樓》正是運用賦法創造藝術形象的典范。它所達到的藝術境界,已經使人不覺得有藝術方法的存在,甚至不覺得有語言的存在,只覺得詩人的思想感情撞擊著心扉。
全詩以自敘和抒情為主,真摯感人;寫景只是三,四兩句,既是實寫,又想象,一“坼”一“浮”,把洞庭湖的氣象描繪得壯闊而又生動。
創作背景
公元768年(大歷三年),已經五十七歲的杜甫沿江由江陵、公安一路漂泊,來到岳州(今屬湖南)。登上神往已久的岳陽樓,詩人發出由衷的禮贊;繼而想到自己晚年飄泊無定,國家多災多難,又不免感慨萬千,于是《登岳陽樓》
賞析
《登岳陽樓》主要是塑造了詩人自我形象,集中表現了詩人優國憂民的思想感情。而且由于這種感情與個人遭遇的悲慘、個人抱負的不能施展,緊緊聯系在一起,所以使全詩在歷史與現實、國家與個人種種矛盾之中,顯得感情更加迭宕,更加深切,更加動人。
“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有一點是很清楚的,詩人對洞庭湖向往已久,這是在敘事寫景的行文中,自然地流露出來的感情。但這畢竟是過去的向往,登上了岳陽樓,其感情似乎應當是高興。因為多年的向往實現了,一定高興。但仔細品味,句中又見不到高興的字眼,抽不出如愿以償的情思。聯系下文更是如此。實際上在這兩句中“昔”與“今”之間,是一段漫長的時間距離,作者把這段距離拉開,沒有用簡單的“喜”“悲”之詞來填充它,而是留給讀者去想象、回味。古人說“律詩之妙全在無字處”,這里就是無字處。“昔”與“今”之間,天在變,地在變,國在變,人也在變。安史之亂,唐王朝由盛轉衰,人民的深重災難,杜甫個人的悲慘遭遇,這一切都凝聚在一起,凝聚在杜甫的心頭,并隨著詩人—起登上了岳陽樓。他高興不起來。應當說“今上岳陽樓”是向往了多年不得登,如今才算是登上來了,這是一聲長嘆,長嘆的內里是一團憂國憂民、傷時傷世的感慨。這一聲長嘆,就像那詠嘆調的引子,開啟了下面一個個樂章。這里還要注意到一個“水”字,題目是“登岳陽樓”,頭一句卻先寫洞庭湖,第二句才寫岳陽樓,而且是“洞庭水”不是洞庭湖。這個“水”字顯然是要突出的,這是抓住了洞庭風光的主要特點,說明了下文主要是在“水”上做文章。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這是名句。先寫湖東與南吳楚兩地地勢如裂,后寫天地日夜浮動在湖水上。意境壯闊,氣勢極大。寫洞庭湖,孟浩然也有名句:“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寫得極為生動。杜甫這兩句與孟浩然的四句相比,還略勝一籌。孟詩中“撼”用得有聲勢,杜詩中“浮”字用得更加自然。“撼”字是煉字煉出來的,用“浮”字則不僅要煉字,而且要深入觀察,把握了客觀實際,才能逼真地深刻地反映現實。尤其是,杜甫的兩句與全詩是統一的,渾然一體,深沉博大;孟詩全篇頭重腳輕,稍見缺憾。這兩句是寫景,但不能看成是純寫景,寫景中滲透著詩人的胸懷。“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透露唐王朝的分裂衰敗和國勢的不安定。
“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這兩句是寫詩人自己的處境。“無一字”指的是沒有一點消息,一點音信。“親朋無一字”寫出了詩人的孤苦,但主要是音信斷絕,自己不了解朝里和地方上的情況,即整個國家的情況。這對一個念念不忘君王,不忘國家,不忘人民的詩人來說,是一種被社會忘記的孤獨感,他在精神上無疑是很痛苦的。“孤舟”是指詩人全家擠在一條小船上飄泊度日,消息斷絕,年老多病,孤舟漂泊,其精神上、生活上的慘苦可以想見。理解這兩句應與前兩句聯系起來看,前兩句是遠望,隨著湖水向四際望去,水天相接,聯想到吳楚,聯想到整個乾坤。這兩句近看,看到了孤舟,孤舟是近景中映入眼簾最能觸動他的東西。于是使他聯想到自己的身世、遭遇和處境。可以說這兩聯都是由觀景引出,只不過前兩句以寫觀景所見為主,后兩句以寫觀望所見而引起的聯想為主。
這兩聯在內涵上也是一脈相通的。表面看起來毫無聯系,實際上是一脈相通的。既然這后兩句是寫他的孤苦悲慘處境,由此應推想到前兩句也絕非是單單寫景,實際上前兩句是借寫遠景象征性地、比擬性地暗示國勢的動蕩不安。這里包含著安史之亂的后遺癥:唐王朝的衰敗,人民的痛苦,外族的侵擾,國家的四分五裂和社會的不安定,棟梁之臣的缺乏等等,這一切都是杜甫飄泊中念念不忘的大事。正是由于詩人心中牽掛著國事民事,才牽腸掛肚。所以當他看到廣闊無垠洞庭湖水時,也會想到仿佛大地裂開了,乾坤在日夜不停地浮動。從杜甫一貫的優國憂民的思想境界來看,他登上岳陽樓極目遠眺,也必定會想到這些。可以說沒想到這些就不是杜甫。也正是由于詩人胸中翻騰著叫人牽腸掛肚的國事民事,所以就很自然地勾起了自己不能再施展抱負的痛心。于是這孤舟飄泊,老弱多病,消息也聽不到的可悲處境,也就順理成章地涌上心頭。這兩聯中,上聯境界極大,下聯境界卻很小,大小相映成趣,其間也包孕著詩人的無限感慨。就景象來說,上聯展現的是浩瀚的洞庭湖水,下聯則畫出了水面上的一點孤舟。湖水動蕩,孤舟飄浮,雖然大小懸殊,卻統一在一幅畫中。如果將洞庭湖水比作整個國家,那么那一點孤舟就是詩人杜甫自己。這里是象征,這鮮明對照的諧調之中,既包含著詩人對自己終身遭遇的痛心和不平,也體現了詩人將自己的命運、國家的命運緊緊地聯系在一起。詩人站在岳陽樓上,望望湖水,看看孤舟,想到國家,想到自己,萬種感慨,縈繞心頭。“不闊則狹處不苦,能狹則闊境愈空”,“乾坤”與“孤舟”對比,闊大者更為浩渺,狹小者更顯落寞。
尾聯“戎馬關山北。”從詩人來說,從洞庭湖向長安望去,隔著一道道關,一座座山,而戰火就在北面燃燒。具體指的是當時吐蕃入侵,威脅長安,戰爭不息,國家不得安寧。“憑軒涕泗流”是說杜甫倚靠岳陽樓的窗戶,向北眺望,雖然隔著道道關山,他看不到長安,也看不到戰火,但在他心中卻呈現出吐蕃入侵,長安危急,人民遭難的情景,于是他就禁不住傷心的老淚縱橫了。這兩句是兩個景象:一個是西北長安附近的戰火,一個是岳陽樓上倚窗眺望的老詩人。兩者構成了一幅畫,前者是詩人心中想到的,后者是詩人自身實景。長安與岳陽樓相距千里,但在詩人心中卻沒有這個距離。這真是身在洞庭,心在長安。孤舟雖小卻裝著整個天下。衰老多病的軀體中,仍然跳動著—顆憂國憂民的志誠之心。同時“戎馬關山北”一句,明確寫出了詩人在登岳陽樓時心中想的是國家的不安寧。這就更可以說明了第二聯絕非僅僅是寫景。第三聯也決不只是寫自己的孤苦無依。“憑軒涕泗流”一句中,則凝聚著詩人對國家時局、自己孤苦處境比照后,感到無可奈何,感到萬分壓抑的感情,非常形象而深刻地顯示出杜甫晚年時的精神痛苦。精神痛苦主要是無可奈何。
全詩四聯,首聯扣住“登”字,著眼洞庭風光的特色“水”。寫出了年輕有抱負時向往洞庭湖;而今年老多病時才得以一觀的感嘆。為下文的寫景、抒情拉開了序幕。頷聯極寫洞庭湖水的浩瀚無際,創造了一個無限廣闊、氣魄宏大的境界,并暗含著對國家時局的擔憂。腹聯則借助湖上孤舟,寫出了自身遭遇和處境的孤苦,寄托著詩人對不能報效國家和人民的痛苦和不平。尾聯則創造了一個身在江湖,心在長安的境界,完成了一個憂國憂民感時傷世的愛國詩人和人民詩人的形象塑造。
這首詩的主要藝術成就表現為以下兩點。
第一,作品運用了變化多樣的表現手法。作品雖然只有八句話,但是卻運用了多種表現手法。開篇兩句運用的是敘述的手法,交代的是登臨岳陽樓的緣由。三四兩句運用的是描繪的手法,繪制了岳陽樓的宏闊壯觀圖景,并且在描繪中,又運用了形象的比喻,增強了作品的生動性。作品最后兩句又運用了抒情的寫法,揭示出詩人的內心世界,開拓了作品的意境。
第二,作品內容和感情兩方面大跨度的跳躍。從內容方面說,開篇一聯寫的是詩人登樓的過程,其中蘊含了“昔”與“今”的時間跳躍過程。頷聯中,詩人由上聯的寫自己推進到寫洞庭湖,這里有一個從小到大的跨度。在寫景中,又由吳、楚之地面到日、月之天空的空間跳躍。到了頸聯,詩人又轉回自身的描寫,前后聯之間有一個從大到小的跨越。到了尾聯,詩人又從個人身世遭際的描寫擴展到國事的描寫,上下聯又是一個從小到大的跨越。在寫國事時,又有一個從國難的跳躍到詩人感情抒發的過程。這就構成了縱橫開闊,跳躍性強的特點。從詩人的感情發展脈絡上說,首聯蘊含喜悅,頷聯帶有雄壯,頸聯轉為凄苦,尾聯變為悲傷。詩人的感情隨著詩篇的進展,顯示出不斷變化,跳躍性強的藝術特點。
作者簡介
杜甫(712—770),字子美,嘗自稱少陵野老。舉進士不第,曾任檢校工部員外郎,故世稱杜工部。是唐代最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宋以后被尊為“詩圣”,與李白并稱“李杜”。其詩大膽揭露當時社會矛盾,對窮苦人民寄予深切同情,內容深刻。許多優秀作品,顯示了唐代由盛轉衰的歷史過程,因被稱為“詩史”。在藝術上,善于運用各種詩歌形式,尤長于律詩;風格多樣,而以沉郁為主;語言精煉,具有高度的表達能力。存詩一千四百多首,有《杜工部集》。
名家點評
宋代唐庚《唐子西文錄》:過岳陽樓,觀杜子美詩,不過四十字爾,氣象宏放,涵蓄深遠,殆與洞庭爭雄,所謂富哉言乎者。太白、退之輩率為大篇,極其筆力,終不逮也。杜詩雖小而大,余詩雖大而小。
宋代胡仔《苕溪漁隱叢話》:《西清詩話》云:洞庭天下壯觀,自昔騷人墨客,題之者眾矣……皆見稱于世。然未若孟浩然“氣蒸云夢澤,波動岳陽城”,則洞庭空曠無際,氣象雄張,如在目前。至讀子美詩,則又不然。“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不知少陵胸中吞幾云夢也。
宋代劉克莊《后村詩話》:岳陽城賦詠多矣,須推此篇獨步,非孟浩然輩所及。
元代方回《瀛奎律髓》:岳陽樓天下壯觀,孟杜二詩盡之矣。中二聯,前言景,后言情,乃詩質一體也。
明代高棅《唐詩品匯》:劉曰:氣壓百代,為五言雄渾之絕(頷聯)。
明代周珽《唐詩選脈會通評林》:劉辰翁曰:五、六略不用意,而情景適等。趙云龍曰:句律渾樸。盛唐起語,大率如此,三、四高絕。
明代胡應麟《詩藪》:“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浩然壯語也,杜“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氣象過之。
明末清初王夫之《唐詩評選》:出峽時攝汗漫于整暇,不復作“花鳥無私”、“水流不競”等語。起二句得未曾有,雖近情而不俗。“親朋”一聯,情中有景。“戎馬關山北”五字卓煉。此詩之佳亦止此。必推高之以為大家,為元氣,為雄渾壯健,皆不知詩者以耳食不以舌食之論。
清代何焯《義門讀書記》:定遠云:破題筆力千鈞。岳陽樓因洞庭湖而有,先點洞庭,后破“登”字,迎刃之勢,……上下各四句,直似不相照顧;仍復渾成一氣。非公筆力天縱,鮮不顧此失彼。
清代查慎行《初白庵詩評》:杜作前半首由近說到遠,闊大沉雄,千古絕唱,孟作亦在下風。
清代黃生《唐詩摘鈔》:親朋無一字相遺,老病有孤舟相伴,各藏后二字,名“歇后句”。題是登岳陽樓,詩中便要見出登樓之人是何身分;對此景作此詩,是何胸次,如此詩方與洞庭岳陽氣勢相敵。
清代黃生《杜詩說》:前半寫景,如此闊大;五、六自敘,如此落寞,詩境闊狹頓異。結語湊泊極難,轉出“戎馬關山北”五字。胸襟氣象,一等相稱,宜使后人擱筆也。
清代張謙宜《繭齋詩談》:“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十字寫盡湖勢,氣象甚大。一轉入自己心事,力與之敵。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元氣渾淪,不可湊泊,千古絕唱。
清代沈德潛《唐詩別裁》:三、四雄跨今古,五、六寫情黯淡。著此一聯,方不板滯。孟襄陽三、四語實寫洞庭,此只用空寫,卻移他處不得,本領更大。
清代浦起龍《讀杜心解》:黃生云:寫景如此闊大,自敘如此落寞,詩境闊狹頓異……愚按:不闊則狹處不苦,能狹則闊境愈空。然玩三、四,亦已暗逗遼遠漂流之象。
清代楊倫《杜詩鏡銓》:王阮亭云:元氣渾淪,不可湊泊,高立云霄,縱懷身世。寫洞庭只兩句,雄跨今古。下只寫情,方不似后人泛詠洞庭詩也。
清代譚宗《近體秋陽》:元氣渾灝,目無今古。
清代宋宗元《網師園唐詩箋》:“吳楚”二句雄偉,雅與題稱。此作與襄陽《臨洞庭》詩同為絕唱,宜方虛谷大書毬門,后人更不敢題也。
清代梁章鉅《浪跡叢談》:徐筠亭時作曰:“孟襄陽詩‘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杜少陵詩‘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力量氣魄已無可加,而孟則繼之曰‘欲濟無舟揖,端居恥圣明’,杜則繼之曰‘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皆以索寞幽渺之情,攝歸至小。兩公所作,不謀而合,可見文章有定法。若更求博大高深之語以稱之,必無可稱而力蹶無完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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