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之回》李賀唐詩
《上之回》為漢樂府《鐃歌》曲名之一,此詩是李賀詩集中少有的抒寫歡慶的詩篇。
上之回
上之回,大旗喜。
懸紅云,撻鳳尾。
劍匣破,舞蛟龍。
蚩尤死,鼓逢逢。
天高慶雷齊墮地,
地無驚煙海千里。
【賞析】
李賀很少寫歡慶的詩。這是由于他們所處的社會本來就很少值得喜慶的事,到處都是滿目瘡痍,叫人喜不起來;另外詩人遭際坎坷,他也很少有歡樂的時候;再加上詩人性格內向,比較悲觀,這種種原因,都使得李賀的作品中很少歌頌歡樂,抒發愉快情感的詩歌。這首《上之回》卻是一首歡慶勝利的頌歌。元和年間唐憲宗在裴度等人支持下接連對叛亂藩鎮用兵,而且取得了像對鎮海節度使李锜、淮西節度使吳元濟這樣的勝利,這在當時給人們的鼓舞極大,不少詩人均有詩文祝賀這些勝利。李賀這首《上之回》是這一類作品中寫得很有特色的作品。
這首詩一連用了八句三字句,音韻急促,一氣流貫,表達極度欣悅的心情。前四句通過寫景突出喜慶的景象。用“喜”字來形容紅旗飄揚,使紅旗染上了情感的色彩。到處是紅旗、好似是懸在天上的紅云,紅旗上的鳳尾相互拍打著。這真像是一片旗的海洋。詩一開始就把讀者帶進了一個被紅旗包圍著的喜慶的境地里。
“劍匣破”四句,追述勝利的經過。詩人在這四句中用了兩個典故,只用了十二個字寫出了這次戰斗的歷程,語言十分精煉。寶劍沖破劍匣,如蛟龍騰飛起舞,殺向敵人,用以形容朝廷軍隊的威武神速,寫出了軍隊的不可抵擋的氣勢。讀著這兩句,好像看到朝廷的軍隊所向披靡,摧枯拉朽地打擊著敵人。敵人被殲,叛亂平定,到處是一片慶祝勝利的鼓聲。用“蚩龍”這一典故十分確切地表達了詩人的感情以及喜悅的心境。
這八句短促的三字句,既把場面、戰斗經過寫出,更把詩人那種抑制不住的感情生動地表達了出來。它們真像一瀉千里的激流,奔騰著、翻滾著,掠過讀者的心田,激起讀者的強烈共鳴。
最后兩句是七言句,抒發著詩人美麗的理想。他想象著平定叛亂藩鎮之后和平安定的美好景象。歡呼聲像天上的雷聲降落地上那樣,到處是歡聲雷動;在遼闊的國土上,再不會有使人驚心動魄的烽煙。四海之內,平靜無波。詩人的理想是多么美好!中唐時期經過了連綿八年的安史之亂,社會已經陷入極度混亂;各地方藩鎮又發動割據戰爭,戰火不息,人民的生活在征戰中更加痛苦。渴望和平、安定,是當時人民的普遍愿望。
這首詩是詩人在勝利的喜悅中一氣呵成的,似乎是感情的噴發,未經雕飾,但是,詩人卻是經過精心構織的。他在整首詩中,突出了紅色。那鮮紅的旗幟,如火紅的海洋,如滿天的紅云,這就突出了喜慶的色彩;此外,詩中還突出了逢逢的鼓聲,和鮮紅的色彩相映襯,有聲有色地把喜慶的熱烈場面刻畫了出來。這正是詩人在藝術安排上雖用力構思,但已達到似乎漫不經意的成熟境地。
【作者介紹】
李賀(790~816) ,中國唐代詩人。字長吉。福昌(今河南洛陽宜陽縣)人。祖籍隴西,自稱“隴西長吉”。家居福昌昌谷,后世因稱他為李昌谷。李賀為唐宗室鄭王李亮的后裔,但家已沒落。他“細瘦通眉,長指爪”,童年即能詞章,15、16歲時,已以工樂府詩與先輩李益齊名。元和三、四年間(808~809),韓愈在洛陽,李賀往謁。據說,韓愈與皇甫湜曾一同回訪,賀寫了有名的《高軒過》詩。李賀父名晉肅,“晉”、“進”同音,與李賀爭名的人,就說他應避父諱不舉進士,韓愈作《諱辨》鼓勵李賀應試,無奈“闔扇未開逢猰犬,那知堅都相草草”,禮部官員昏庸草率,李賀雖應舉赴京、卻未能應試,遭饞落第。后來做了三年奉禮郎,郁郁不平。因仕途失意,就把全部精力用在寫詩上。在京時,居崇義里,與王參元、楊敬之、權璩、崔植等為密友,常偕同出游,一小奴騎驢相隨,背一破錦囊。李賀得有詩句,即寫投囊中,歸家后足成完篇。母鄭夫人常說“是兒要當嘔出心乃已爾”。后辭官歸昌谷,又至潞州(今山西長治)依張徹一個時期。一生體弱多病,27歲逝世。死前曾以詩分為四編,授其友沈子明。死后15年,沈子明囑杜牧寫了序。人們出于對李賀的懷念,傳說李賀臨死時,見天帝派緋衣使者相召到天上白玉樓作記文;又傳其母一夕夢見李賀,說他正為天帝作白瑤宮記文(李商隱《李賀小傳》及張讀《宣室志》)。昭宗時,韋莊上奏請追賜李賀進士及第,贈補闕、拾遺官職。但因宮廷發生事變,所奏被擱置。 李賀曾自編其集。有《李賀詩歌集注》。生平見李商隱《李賀小傳》,新、舊《唐書》本傳,《宣室志》,《幽閑鼓吹》,《摭言》。
李賀是中唐的浪漫主義詩人,又是中唐到晚唐詩風轉變期的一個代表者。他所寫的詩大多是慨嘆生不逢時和內心苦悶,抒發對理想、抱負的追求;對當時藩鎮割據、宦官專權和人民所受的殘酷剝削都有所反映。他喜歡在神話故事、鬼魅世界里馳騁,以其大膽、詭異的想象力,構造出波譎云詭、迷離惝恍的藝術境界,抒發好景不長、時光易逝的感傷情緒,《文獻通考》中說:“宋景文諸公在館,嘗評唐人詩云:‘太白仙才,長吉鬼才。’”《歲寒堂詩話》中說:“李賀有太白之語,而無太白之才。”
【詩詞特色】
李賀詩受楚辭、古樂府、齊梁宮體、李杜、韓愈等多方面影響,經自己熔鑄、苦吟,形成非常獨特的風格。李詩最大的特色,就是想象豐富奇特、語言瑰麗奇峭。長吉上訪天河、游月宮;下論古今、探鬼魅,他的想象神奇瑰麗、旖旎絢爛。長吉刻意錘煉語言,造語奇雋,凝練峭拔,色彩濃麗。他的筆下有許多精警、奇峭而有獨創性的語言。如“羲和敲日玻璃聲”(《秦王飲酒》)、“銀浦流云學水聲”(《天上謠》)、“玉輪軋露濕團光”(《夢天》)等匪夷所思的'奇語,比比皆是。可以說,尚“奇”是長吉所處的時代、特別是他的良師益友韓愈所代表的韓孟詩派共同的追求。他也有不少明快易懂的作品,如《勉愛行》、《感諷五首》其一、《京城》、《嘲少年》等。
長吉詩的另一大特點就是較多地寫古體詩、寫樂府,很少寫當時流行的近體詩,現存詩作無一首七律。李賀在樂府詩的繼承和創新方面作出了杰出貢獻,借古寓今,或諷或嘆,靈活多變,渙然有新意。在同時代的“元白”、“張(籍)、王(建)”兩派樂府外,別開境界,獨樹一幟。他特別擅長短篇,如《天上謠》、《夢天》、《帝子歌》等,是后人稱為“長吉體”的代表作。在唐代,李商隱、溫庭筠的古詩,就是走李賀所開辟的道路。宋人賀鑄、周邦彥、劉克莊、謝翱、文天祥,元人薩都剌、楊維楨,明人湯顯祖,清人曹雪芹、黎簡、姚燮,都受到李賀詩的影響。
杜牧(《李長吉歌詩敘》)贊之為“騷之苗裔。”王夫之(《唐詩評選》)說:“長吉于諷刺,直以聲情動今古”,“真與供奉(李白)為敵。”毛先舒《詩辨坻》說:“大歷以后,解樂府遺法者,惟李賀一人。設色濃妙,而詞旨多寓篇外。刻于撰語,渾于用意。”薛雪(《一瓢詩話》)認為:“唐人樂府,首推李、杜,而李奉禮、溫助教(即溫庭筠),尤益另炷瓣香。”沈德潛(《唐詩別裁集》):“依約楚辭,而意取幽奧,辭取環奇。”高棅稱他為“天縱奇才”(《唐詩品匯》);姚文燮以為他“力挽頹風”(《昌谷集注凡例》);黎簡甚至說:“論長吉每道是鬼才,而其為仙語,乃李白所不及”。魯迅先生同情李賀的不幸,且“年輕時較愛讀唐朝李賀的詩”,在他手書古人的詩文中,李賀是最多的一位。毛澤東主席與陳毅元帥探討詩詞時也曾說:“李賀的詩很值得一讀,不知你有興趣否?”(《致陳毅》)
毋庸諱言,李賀的詩也有不少缺點。一方面由于過分雕琢求奇,有的作品語意晦澀、堆砌詞藻,藝術形象欠完整,情思脈絡欠連貫。杜牧含蓄地說:“賀能探尋前事,所以深嘆恨古今未嘗道者,如《金銅仙人辭漢歌》、《還自會稽歌》,求取情狀,離絕遠去筆墨畦徑間,亦殊不能知之。”錢鐘書評曰:“長吉穿幽入仄,慘淡經營,都在修辭設色,舉凡謀篇命意,均落第二義。”[2]《談藝錄》另一方面由于李賀仕進無路,體弱多病,盡管是一個青年詩人,術特色李賀的詩想象力豐富,意境詭異華麗,常用些險韻奇字,作品中出現的“死”字達20多個﹐“老”字達50多個,風格同唐朝其他詩人迥然不同。他的詩作內容有一部分承襲了屈原《楚辭》中《山鬼》,《國殤》等篇的傳統,如《神弦曲》、《雁門太守行》、《金銅仙人辭漢歌》等。另一部分則很有現實主義風格,如《老夫采玉歌》,反映了貧民生活的艱苦。同時他的詩中也流露出對好景不常、時光易逝的感傷情緒。貶李者說是“牛鬼蛇神太甚”(張表臣《珊瑚鉤詩話》),甚至認為是“詩之妖”(潘德輿《養一齋詩話》)。 王世貞用一個“過”字來簡要概括長吉詩,還是很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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