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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傳原文及翻譯(3篇)
柳宗元傳原文及翻譯1
原文:
元和十年,例移①為柳州刺史。時郎州司馬劉禹錫得播州②刺史,制書下,宗元謂所親曰:“禹錫有母年高,今為郡蠻方,西南絕域,往復萬里,如何與母偕行。如母子異方,便為永訣。吾與禹錫執友,何忍見其若是?”即草奏章,請以柳州授禹錫,自往播。裴度亦奏其事,禹錫終易連州。
柳州土俗,以男女質③錢,過期則沒④入錢主,宗元革其鄉法。其以沒者,乃出私錢贖之,歸其父母。江嶺間為進士者,不遠千里隨宗元師法;凡經其門,必為名士。元和十四年十月五日卒,時年四十七。觀察使裴行立為營護其喪及妻子還于京師,時人義之。
(選自《舊唐書》柳宗元傳》,有刪改) [注釋]
①例移:古代官員按慣例調任。
②慫播州:今責州遵義,當時為偏遠荒涼的地方。
③質:抵押。
④沒:沒收。
⑤營護:料理,護送。
譯文:
元和十年(815),(柳宗元)按舊例被移作柳州(今屬廣西)刺史。那時朗州司馬劉禹錫被移作播州刺史,詔書下達時,柳宗元同自己親近的人說:“劉禹錫有老母,年齡已大,如今他要到蠻方遠郡去做刺史,在西南絕域的地方,來回有上萬里的路程,哪能讓他和老母一起去。如果(母親不去,)母子各在一方,這便成永別。我和禹錫是好朋友,我哪能忍心看他母子這樣呢?”于是立刻起草奏章,請求把柳州授給劉禹錫,自己卻到播州上任。恰巧裴度也奏請照顧劉禹錫母子,所以劉禹錫最終改授連州(今廣東連縣)刺史。
柳州風俗,用男或女作為抵押去借錢;如果過期沒還錢,人質便被錢主所沒收。柳宗元到了柳州,便改革掉這種風俗。對那些已經被錢主沒收的.男女,柳宗元自己出私錢將他們贖回,歸還給他們的父母。長江至嶺南之間,凡是想考進士的人,不遠千里都來跟隨柳宗元,拜他為師;凡是經柳宗元指點過的人,一定會成為名士。元和十四年(819)十月五日去世,終年四十七歲。觀察使裴行立幫柳宗元辦理喪事,并護送他的妻子和兒女返回京師,當時的人都贊揚他很有義氣。
柳宗元傳原文及翻譯2
原文:
王叔文之黨坐謫官者,凡十年不量移,執政有憐其才欲漸進之者,悉召至京師。諫官爭言其不可,上與武元衡亦惡之。三月,乙酉,皆以為遠州刺史,官雖進而地益遠。永州司馬柳宗元為柳州刺史,朗州司馬劉禹錫為播州刺史。宗元曰:“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萬無母子俱往理。”欲請于朝,愿以柳易播。會中丞裴度亦為禹錫言曰:“禹錫誠有罪,然母老,與其子為死別,良可傷!”上曰:“為人子尤當自謹,勿貽親憂,此則禹錫重可責也。”度曰:“陛下方侍太后,恐禹錫在所宜矜。”上良久,乃曰:“朕所言,以責為人子者耳,然不欲傷其親心。”退,謂左右曰:“裴度愛我終切。”明日,改禹錫連州刺史。
宗元善為文,嘗作《梓人傳》,以為:“梓人①不執斧斤刀鋸之技,專以尋引②、規矩、繩墨度群木之材,視棟宇之制,相高深、圓方、短長之宜,指麾眾工,各趨其事,不勝任者退之。大廈既成,則獨名其功,受祿三倍。亦猶相天下者,立綱紀、整法度,擇天下之士使稱其職,居天下之人使安其業,能者進之,不能者退之,萬國既理,而談者獨稱伊、傅、周、召③,其百執事之勤勞不得紀焉。或者不知體要,炫能矜名,親小勞,侵眾官,聽聽④于府庭,而遺其大者遠者,是不知相道者也。”
又作《種樹郭橐駝傳》曰:“橐駝之所種,無不生且茂者。或問之,對曰:“橐駝非能使木壽且孳也。凡木之性,其根欲舒,其土欲故,既植之,勿動勿慮,去不復顧。其蒔也若子,其置也若棄,則其天全而性得矣。它植者則不然,根拳而土易,愛之太恩,憂之太勤,旦視而暮撫,已去而復顧,甚者爪其膚以驗其生枯,搖其本以觀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離矣。雖曰愛之,其實害之;雖曰憂之,其實仇之,故不我若也!為政亦然。吾居鄉見長人者,好煩其令,若甚憐焉而卒以禍之。旦暮吏來,聚民而令之,促其耕獲,督其蠶織,吾小人輟饔飧以勞吏之不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邪!凡病且怠,職此故也。”此其文之有理者也。(選自《資治通鑒》)【注】①梓人:木匠。②尋引:長尺③伊、傅、周、召:指當時的宰相伊尹、傅說、周公、召公。④聽聽:爭辯的樣子。
譯文:
王叔文一黨中獲罪貶官的人們,已經十年沒有酌情遷官。有些憐惜他們的才華而打算逐漸提升他們的主持政務的官員,主張將他們全部傳召到京城來,諫官們爭著陳說這種做法是不適當的,憲宗與武元衡也討厭他們。三月,乙酉(十四日),憲宗將他們全部任命為偏遠各州的刺史,雖然官職提升了,所在地卻更加遙遠了。永州司馬柳宗元出任柳州刺史,朗州司馬劉禹錫出任播州刺史。柳宗元說:“播州不是人居留的地方,而劉禹錫的母親尚在高堂,萬萬沒有讓母子二人一同前往的道理。”他打算向朝廷請求,愿意讓自己由柳州改任播州。適值御史中丞裴度也為劉禹錫進言說:“劉禹錫誠然有罪,但是他的母親年事已高,與自己的兒子去作永別,實在使人哀傷!”憲宗說:“作為人子,尤其應該使自己行為謹慎,不要給親人留下憂患。如此說來,劉屬錫也是甚可責難的.啊。”裴度說:“陛下正在侍奉太后,恐怕在劉禹錫那里也應予以憐憫。”憲宗過了許久才說:“朕說的話,是只責備作兒子的罷了,但是并不打算使他的母親傷心。”退下來后,憲宗對周圍的人說:“裴度對朕愛得深切啊。”第二天,劉屬錫便被改任為連州刺史了。
柳宗元善于撰寫文章,曾經作過一篇《梓人傳》,講道:“有一位木匠,不肯去做斧砍鋸析這一類手藝活計,卻專門用長尺、圓規、方尺、墨斗審度各種木料的用場,檢視房屋的規制,觀察高度、方圓、長短是否合度,指揮著眾多的木工,各自去干自己的活計,對不能將任務承擔起來的人們,便將他們辭退。一座大型的房屋建成后,唯獨以他的名字記載事功,得到的酬金是一般木工的三倍。這也正像擔當天下宰相的人們,設立大綱要領,整飭法令制度,選擇天下的人士,使他們的才干與自己的職務相稱;讓天下的人們居住下來,使他們安心從事自己的職業。提升有能力的人們,屏退沒有能力的人們。全國各地得到治理后,談論起此事的人們唯獨贊伊尹、傅說、周公、召公等宰相,對那些各部門專職人員的辛勤勞苦卻不能夠予以記載。有些宰相不識大體,不得要領,夸耀自己的才能與名望,親自去做細小的勞務,侵犯百官的職責,在官署中吵嚷地爭辯不休,而將重大而長遠的方略遺落無存,這是不懂得為相之道。”
柳宗元又曾撰寫《種樹郭橐駝傳》說:“郭橐駝種植的樹木,沒有不成活、不繁茂的。有人問他其中的道理,郭橐駝回答說:“我本人并不能夠使樹木延長壽命并且生長繁盛。大凡樹木的本性,樹根喜歡舒展,喜歡讓人培上舊土。將樹木種植好后,不需挪動它,不需為它擔心,離開它后,便不用再去看管它。裁種樹木時,就象愛護自己的子女一樣,將樹木放入土中后,就象將它拋棄了似的,這就使樹木的天性得以保全,使樹木的本性得到發展了。別的種植樹木的人們就不是這樣了,他們使樹木的根部拳曲在一起,而且更換了新土,對樹木的愛護過于深切,擔憂過于細密,早晨去看它,晚上又去撫摸它,已經離開了,還要再回頭看上一眼。更為過分的人們還要用指甲劃破樹皮,查看它是成活了,還是枯萎了,搖晃著樹干,去觀察枝葉哪里稀疏,哪里繁密,而樹木卻與自己的本性日見脫離了。雖然說是愛護樹木,實際卻是損害樹木;雖然說是為樹木擔憂,實際卻是將樹木當成仇人了。所以,人們種樹都不如我。辦理政務,也是這個道理。我住在鄉間,看到當官的人們,喜歡頻頻發號施令,像是對百姓非常憐憫,但終究給百姓帶來禍殃。整天都有吏人前來,將百姓聚集起來,向人們發布命令,敦促人們耕地收割,監督人們養蠶織布,我們這些小人把早餐晚飯都停下來,忙著去慰勞吏人還來不及呢,又怎么能夠使我們的生計得以繁衍,并且使我們的天性安然無擾呢!一般說來,人民困窘倦怠,主要是由于這個原故的啊!’”這是柳宗元文章中深含哲理的作品
柳宗元傳原文及翻譯3
原文:
蝜蝂傳
蝜蝂者,善負小蟲也。
行遇物,輒持取,卬其首負之。
背愈重,雖困劇不止也。
其背甚澀,物積因不散,卒躓仆不能起。
人或憐之,為去其負。
茍能行,又持取如故。
又好上高,極其力不已,至墜地死。
今世之嗜取者,遇貨不避,以厚其室,不知為己累也,唯恐其不積。
及其怠而躓也,黜棄之,遷徙之,亦以病矣。
茍能起,又不艾。
日思高其位,大其祿,而貪取滋甚,以近于危墜,觀前之死亡,不知戒。
雖其形魁然大者也,其名人也,而智則小蟲也。
亦足哀夫!
譯文:
蝜蝂是一種善于背東西的小蟲。它在爬行中遇到東西,就抓取過來,仰起頭背著它們。背負的東西越來越重,即使非常疲乏勞累也不停止。它的背很粗糙,因而物體堆積不會散落,最終被壓倒爬不起來。有時人們可憐它,替它除去背上的物體。可是如果它還能爬行,就像原先一樣抓取物體。它又喜歡往高處爬,用盡了它的力氣也不停止,直至跌落到地上摔死。
如今世上那些貪得無厭的人,見到錢財就不放過,用來增加他們的家產,不知道財貨會成為自己的累贅,還只擔心財富積聚得不夠多。等到他們壞了事栽了跟頭,有的被貶斥罷官,有的被流放到邊遠地區,這也夠痛苦的了。一旦再被起用,他們仍不肯悔改,成天想著提高自己的官位,增加自己的俸祿,而且變本加厲地貪取錢財,因而面臨著從高處摔下來的危險,看到前人由于極力求官貪財而自取滅亡也不知引以為戒。即使他們的外形看起來龐大,他們的'名義是人,可是智慧卻和蝜蝂小蟲一樣。這也太可悲了!
注釋:
蝜蝂(fùbǎn):《爾雅》中記載的一種黑色小蟲,背隆起部分可負物。
輒(zhé):立即,就。輒持取:就去抓取。
卬(áng):同“昂”,仰,抬頭。
困劇:非常困倦疲累。困,疲乏。劇,很,非常。
澀:不光滑。
因:因而。
卒:最后,最終。躓仆(zhìpū):跌倒,這里是被東西壓倒的意思。
或:有人,有時。
去:除去,拿掉。負:負擔,指小蟲身上背的東西。
茍:只要,如果。
故:原來。
好(hào):喜愛。上高:爬高。
已:停止。
嗜取者:貪得無厭的人。嗜,貪,喜好。
貨:這里泛指財物。
厚:動詞,增加。室:家。
怠(dài):通“殆”,松懈。躓:跌倒,這里是垮臺失敗的意思。
黜(chù)棄:罷官。
遷徙:這里指貶斥放逐,流放。
以:通“已”,已經。病:疲憊。
不艾(yì):不停止。艾,止息,停息,悔改。
滋:更加。
前之死亡:以前因貪財而死的人。
戒:吸取教訓。
形:形體。魁然:壯偉的樣子。
名人:被命名為人,意義為被稱作是人。
賞析:
這是一篇寓言小品,通過描寫小蟲蝜蝂善負物、喜爬高的特性,諷刺“今世之嗜取者”聚斂資財、貪得無厭、至死不悟的丑惡面目和心態,它的寓意為要懂得知足常樂,不要太貪心,嘲諷了追求名位、貪婪成性的丑行。
文章包括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抓住蝜蝂善負物,喜爬高兩個特性;第二部分諷刺腐敗官僚的貪得無厭。這兩部分分別扣住蝜蝂和腐敗官吏各自特點展開議論,兩部分相互對應,意理一貫,內在邏輯十分嚴密,將小蟲和官僚的形象淋漓盡致地揭示出來。雖然篇幅短小,卻像是一面明鏡映射出當時社會的黑暗現實。作者善于觀察生活,寫小蟲持物負重的本性如可目睹;更善于思考社會人生問題,寫貪官污吏的貪婪成性入木三分。
此文的一個重要特色是塑造了蝜蝂這一藝術形象。柳宗元的文章善于繪聲繪影,因物肖形,創造了比較完整的、個性化的寓言形象,既集中動物本身的特征, 形象鮮明生動,又揭示了現實生活中某些人的嘴臉,寓意深刻。這篇《蝜蝂傳》就是集中了許多善執物、好上高的小蟲的特點,塑造了一個貪婪,愚頑的蝜蝂小蟲形象。蝜蝂是一種由作者幻形出來的小動物。此名雖出現在《爾雅·蟲部》中,而郭璞卻無法對它注釋只注上“未詳”二字。可見,蝜蝂不是存在于現實生活中的小蟲。柳宗元創造這一形象的目的,是諷刺吏道的黑暗和腐敗。作者對這種小蟲的特征作了非常細致的描繪,其身上具有了貪官典型的特征:一是好物:“行遇物,輒持取,卬其首負之。”“茍能行,又持取如故。”有貪得無厭的特點。二是好高:“又好上高,極其力不已。”有攫取權力的特點。其所諷對象非常明確,作者在后面的議論部分更明確了諷刺的指向。因此章士釗在《柳文指要》 中直接指出,文中蝜蝂所諷刺的是柳宗元熟悉的唐朝宰相王涯,此人無比貪婪,其結局與蝜蝂一樣,死于自己所積累的財富。其實蝜蝂形象的刻畫主要不是針對某個人,而是一種普遍存在于官場中的社會現象。
此文的另一個特色是運用了象征的表現手法,通過描寫蝜蝂貪得無厭,最終因此喪身于這一性格,形象地寫出貪官污吏的貪婪愚蠢以及最后的悲慘命運,表達了作者對于官場腐敗的厭惡以及批判。聯系作者的政治歷程來看,這篇文章同時應包含著作者自己在政治斗爭中所取得的教訓。
這篇文章,行文簡約精妙,說理師法自然,結構細密,邏輯嚴謹,類比恰切,過渡自然,語言犀利,敘事生動,議論精警,寓意深刻,具有很強的批判精神。更妙的地方是,連作者自己都可能始料未及,此文給后世的閱讀者、研究者提供不盡的想象空間,千載以后,仍能警戒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