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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檢雜記散文
年年體檢,年年都氣盛地說:好煩哦,能查出什么來嘛,不要去了吧。可臨了,還是心懷忐忑,心懷畏懼地尊著醫囑:空腹,早早就來到了醫院。盡管醫院是個能讓人慌亂掉分寸的地方,是個一聞味道,一看顏色就腿軟心顫的地方。可終究肉體凡胎,終究誰也不能金鋼不壞,還是以微芥,以草木之心,該來就該來吧。
既來了,就有交付的意思,降格以求的意思,甭管在這個門外面你如何小有威風,如何傲慢清高,如何優游如浮云,面對這個門里面的一切:白衣飄拂,器械和藥物閃著冷光,都縱深似海。你只能匝舌,遵從。你可以不屈于權勢,不屈于名利,但你不能不屈于這個存在,不能不屈于生命的來處。
這是附近唯一一家有點規模的醫院,無論是門庭還是硬件設施還是氣勢都稱得上大了。雖然時間還早,病患和醫生已經交織成人流,乘電扶梯到三樓,更見辦體檢手續的人排成了長隊,唯恐來得晚了,特意提前出發,別的不行,以為時間上的優勢總能占點,想像著必定人煙零落,人一少,醫生和器械就沒那么急也就沒那么多不耐煩了。過程到底能從容些,多少能保存些可憐的顏面。可見到這熙攘場面,看來還有早中之早者啊,人人都想爭點先,弄利索點,所謂早了早完。都是這心理。
年年都抽一管子血,可針扎上去的體驗總是新的,那別過臉去的動作一點兒不因年歲大了就更熟練。那忍著恐慌的表情,因血液的流淌而越來越虛弱的面色,一點兒也沒因一年又一年的重復而有絲毫改觀。抽完以后的如釋重負,壓住針眼的小心翼翼把你還原成了不暗世事的少年。小護士見慣了見多了的樣子倒顯得老氣橫秋:去,一邊壓著去。
年年都在這兒排著隊等半天,煎熬半天,卻依然不適應,依然在B超室外心急,覺得像等了一年。輪到自己,時間卻像過山車,迅速變快了,醫生面無表情:快,準備好,躺上去,她頭也不抬,不看人,只看軀體,繼續命令:衣服掀起來,在她的眼里,這不過是個聽話聽擺布的模型,儀器觸上去,電腦里顯示出來的不過是案例,一個又一個可供研究可供分析的案例而已。左側,右側,上面,下面,然后,停止,說:哦,完了,沒什么事。在你聽來充滿溫情,甚至有點歡欣的這個結論,在她那里不過是個結論而已,沒等你感激地看她一眼,她已經在執行下一個指令了:下一個,準備。
內科也排隊,人群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丑的俊的,高的矮的,面對著聽診器,顯得劃一,均等,對醫生的虔誠之心也人人均等,坐到椅子前的人都屏氣,嚴肅,問和答都戰戰兢兢。憂心和完事大吉交錯上演。正查著,一位醫生領著個老者進來,打亂了節奏,因為那戴口罩的檢查醫生立刻停止工作,轉向那個同行,原來是不知哪里來的頗有來頭的領導來插隊了。手頭上正查在半中間的這個,立刻變得無足輕重,礙手礙腳,手和心都亂,漫不經心地把表填上了事,恭敬地對一旁坐等的老者說:您來。
一長隊等著的人心里嘆:瞧人家,病也病得尊貴,只是,這病,是不是也分三六九等?
放射科更是壁壘森嚴,門外擁了一群愁苦的人,手上的號讓人絕望,天哪,二百多號,這得等到哪天去呀。想不查了吧,萬一真有什么呢?再說半天都等過去了,最后一項了,心里嘀咕著,總是不能灑脫而去。好在,不多一會兒,就有個年輕男大夫指引著體檢的先來,才松一口氣。
進到那個鐵門里去,男大夫急促地說,快,兩位女士,外衣脫了,胸罩脫了,遲疑的時間也沒有,就給推到一個屏風后面:動作快點。
在這里哪還有什么男女,都是人體,懂得這一點后,就一點沒什么障礙了,在這里,根本不容顧及,不容你的社會心理抬頭,只有在儀器面前的順服。外面有無數人等著在這神秘儀器面前照一下呢,至于照到了什么,都在最后的結論里,就是為了這么點結論,才經受各種考驗的吧。
從醫院里出來,都長出一口氣,一年里的大事完成一樁了。至于結果,這就不是人所能掌握的了,年年都來這么一回,年年都心旌搖蕩,慶幸和擔驚相伴,常聽說體檢查出不好來,可不好還是不好,知道了,也抗不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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