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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韻經典散文
(一)鳥鳴
從云尖兒,從樹尖兒,從舌尖兒,到我的心尖兒上來了。
那滴溜溜婉轉著的、打著滾兒的、一線兒串的,象是歡蹦亂跳的小水珠兒、小雨點兒,清凌凌地撲打到我的身上來。就算是再麻木、再世故、再庸俗、再不解風情的人,也不能按捺得住未曾泯滅的一顆真心了。起床嘍,到屋外去,學著小鳥,去扮一個輕松快樂的人吧。
把腳輕輕地落呀,整個村莊還沒有蘇醒過來。抑或是村莊陶醉在這一派鳥鳴中了,哪里還有心思打個呵欠,伸個懶腰,只顧側著耳朵靜靜地聽呢。
找一片林子,停下腳步,閉上眼睛。這天籟之音啊,瞬間織出了一個歡悅的宇宙!
聽覺出竅兒,仿佛被一只鳥兒的舌尖卷走了。在半空中,跟著不停地打轉飛旋,在樹枝間穿繞,在秋葉上沾染到了晶瑩的露珠,一個激靈翻滾下來,恰巧又被另一只鳥兒銜住了。這次又倏地一忽兒,隨著一陣清風躍上了林梢兒,被一縷泛紅的晨光涂上了鮮明的色彩。向下望去啊,速生楊的枝條象是一柄柄直立的劍,面向東方的一側閃耀著金色的光芒。一串串鳥鳴在劍叢中紛紜起舞,靈動、纏繞、離合,分明是一匹匹色澤各異、薄厚不均的絲綢。樹林里,到處是動人的光和色,到處是迷人的音樂和畫圖,到處是光的影、聲音的影,到處是光色聲影的組合。
視覺也離開了你,所有的感覺也早已飛離了。這個鄉間的清晨,儼然一場靈魂的盛宴。
(二)霧
夢里走上了一條奇幻之路。往前走,身后的路就彌消了。退回來,眼前的路又在一步步縮減。伸手摸一摸,什么也沒有啊,為何卻感覺夢竟然憑空多出一個看不見的邊緣?
這是要去哪里呢?左和右又有什么分別嗎?別說左和右,就連上和下還哪里有什么不同?天和地,象是混淆在一起,顛顛倒倒的,腳就踩在了云朵里。軟軟的,一絲聲音也沒有。真真的神仙一般,在繚繞的云靄中出沒。你能見到的只有你的睫毛,世界有限得小又掩蔽著無限得大。
誰把夢扯開了一條細縫兒?微微的,往夢里吹進柔風來,象是一只纖纖細手兒,將一片一片的云綹從肩頭上抽走了。又捉迷藏似的,在樹干上繞了幾繞,就淡化在了田野里。曦光薄薄地透過來,旭日象一只蛋黃兒,浮在乳中。原野由近及遠袒露出來了,草、莊稼、蟲子和樹林,都還在原來的地方,剛剛睡醒了一般。
哦,原不是夢!處處半醉意半朦朧,快快摹下來吧。推開窗,鋪開雪白的字箋,蓬勃的朝氣不速而來,沿著窗臺一瀉而下,象是氣勢磅礡的一道瀑布,向著墨色的案上傾注,傾注。一顆心也溶化在這縹緲的氤氳里了。
(三)落葉
一個日光滿滿的午后,又來到速生楊的林子里,發呆。心空下來,哦,那樣的靜,那樣的暖,那樣的感動。
躺下身,讓陽光緩緩地沿著視線,射進心房。天空有多藍,你想有多藍就有多藍,比你的想像還要藍。白云有多輕,你想有多輕就有多輕,比你的想象還要多一分輕盈。陽光是一床絮著云朵的大被子,輕輕地覆在了身上。沒有風,四季就成了一片葉子的輪回。
嗒,嗒嗒……不經意間,一聲,又一聲,從蒼穹跌下來,敲打在耳膜之上,驚醒了樹干上的一只只眼睛。冷靜地望過去,落木無邊,蕭蕭而下,濾在初冬的陽光里,繽紛奪目,絢爛至極。是火,灼燒著,翻騰著,點燃了每一道光線。是雨,淅瀝著,潑灑著,熄滅了每一道光線。忽陰所晴,忽明忽暗,忽大忽小,忽近忽遠。
視線如枝條而立,孤懸著數得清的幾葉。斷時,聽與不聽,總會給你生命的悸動。
(四)星空
鄉間的夜,靜寂,無邊。坐在一方小院,閱讀到璀璨星空。小院如孤舟,思念作槳,無聲地劃過去,向著未知的虛空。想像將星空推向遼遠,是海,深邃之海。無涯無盡的深邃,映射著智慧之光。沒有誰知道終點在哪里,除了思念。
一個人一顆心,檣燈爍爍,漁火點點。親人的靈魂亦渡著一葉扁舟,在無垠的夜里游弋,然后重逢。奶奶坐在蒲團兒上,目光蒼老,快看呀,七顆星星出齊了,多么象一個彎把的勺子。爸爸門臺兒上站著,最亮就是北極星啊,只管朝著它的方向走去,就會回到家。媽媽的的故事總是從那一條橫亙的銀河開始,肩挑兒女的牛郎星,迢迢相望的織女星,注定相親相愛的人也會分離嗎?奶奶端坐在北斗陣里,姑姑們圍著她聊天說話。那一顆流星,正是爸爸想念兒女的淚滴呀。啊,星光燦爛,伴我行給我光明,啊,星光引路,風之語輕輕的聽……
有人在呼喚呢,細聽又消失了,屏住呼吸,淚流下來,滿天星光落于襟袖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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