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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文人散文
我是一名“文人”。沒錯,是文人。斯文優雅的言行、弱柳扶風的體態、小白臉上裝點門面的近視眼鏡,無不展示我的文人形象。
“文人”雅稱并非憑借賣相自我封號,它是全村父老給予我的最高榮譽,含金量不打折扣。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中畢業,我喝過九年墨水,村里誰家新居上梁的橫聯、老人過世的挽聯、男婚女嫁的喜貼、小孩周歲的賀詞,大多是我的“墨寶真跡”。甚至全村有五個小孩的名字是我給取的。給村人寫副對聯取個名字,即興發揮信手拈來,無須思索也無須“百度”,村人佩服我博學敏捷,也對我更加尊重。文人付出是有報酬的,在村里我的文化價值是一包煙,有時運氣好還能順便嘮叨一頓酒菜。也許你有疑問:一個小小初中生算哪一階的文人,村里沒出過大學生?我們村大學生多的是,像我這年齡的最不濟也是高中水平。初中生,我是碩果僅存。但高中生大學生都走出了窮農村到城市騰飛發展,所以在以老弱婦孺為留守主體的村里,我奇貨可居。
我走不出村子,走不出心中一片鄉土。在這片布滿我成長足跡的土地上,甘心做一名內心豐富的農民。老人聽我說古,幼童學我寫字,嫂、嬸、奶奶輩的女人們喜歡聽我講述《梁祝》、《西廂》或是《天仙配》、《白蛇傳》,千篇一律百聽不厭,灑幾滴淚水嘆一聲造化,扛起鋤頭下地。田間,便多了一些嘆息。
我就這樣守著屬于我的三間屋子,讀書種地,在村里傳播“文化”的種子。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文人偏偏愛幻想,天馬行空思緒飛揚。雖然只是一個小村子的文人,我還是想活出文人的樣子,就如魯迅筆下的孔乙己,再卑微他也是“穿長衫”的人。做文人不僅“穿長衫”,我得充實自己的文化底蘊,至少在這個村里,大家都得聽我“忽悠”。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家鄉歷史上的文化名流名聞遐邇流芳后世,成為另一座不朽的文化豐碑,那么這輩子算是沒白來。這個美好的愿望(可能用夢想更適合)不可能實現,可畢竟是一個目標。生活有了方向才有奔頭,自己哄自己,傻樂。
我家鄉歷史文化名人不勝枚舉,其中國際大師級別的就有兩位。一位是古典名著《水滸傳》的作者施耐庵,施老先生一支妙筆寫活一群英雄,百零八將一人一個面孔、一人一種性格、一人一段傳奇。好漢們歃血為盟替天行道,何其波瀾壯闊蕩氣回腸!我有心學施耐庵也寫出一部傳世大作,提筆才知筆沉重,搜腸方嘆腹內空。幾度翻經閱典,發現好故事都被前人寫盡,岳飛、楊家將、隋唐英雄……寫歷史必須大手筆,我捉襟見肘。左鄰右舍雞毛蒜皮的小事我都擺不平,又哪有施耐庵擺弄千軍萬馬的本事?就連想寫篇自傳,也悲哀地發現無“奇”可傳。在這片土地上,在這個村子里,我活得與別人根本沒什么兩樣:村東的張木匠、橋頭的劉屠夫、去年駕鶴西游的老篾匠宋大爺,他們憑借手藝生活,我依靠種地生存。我所謂的文化,不過一包煙的價值。
另一位大師級名人是清代著名的揚州八怪杰出代表人物鄭板橋。板橋以詩書畫三絕聞名于世,是我唯一的偶像。很快我發現自己與板橋頗多相似,咱倆都是兩袖清風一肩明月,家當除了碗筷就是紙筆。我也對詩書畫興趣濃厚。說起詩,順口溜張嘴即來:我若出生在大唐,詩詞格調得改章,平仄韻律一邊去,順口打油進廟堂……我的畫,三兩筆點出云山霧水,遠看山非山水非水,近觀山似山水似水,村里人看不懂,只夸畫得好。最自信的是書法,感覺可與板橋一拼——板橋獨創六分半體,又稱“亂石鋪街浪里插篙”;我的字龍飛鳳舞起來又何止是“六分半”,稱天女散花也不夸張,簡直就是地震后的居民區、沙灘上的亂行蟹,視覺效果比板橋的“亂石鋪街浪里插篙”絕對震撼。村里有位小時候讀過私塾的老先生由衷賞識,斷言我必然成為繼板橋之后的揚州第九怪。我是活在現實中的人,永遠做不了“第九怪”,板橋落魄賣字畫,我把自己賣了又價值幾何?
我卷起褲管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討生活。白天揮鋤翻地,晚上伏案夜讀;田間詛咒火熱太陽曬脫我的皮,窗前面對皎潔月光吟出我的詩。做一個農民中的文人,且累且知足。
我真的十分在意“文人”身份,就如孔乙己在意自己的破長衫。文人畢竟與眾不同,從外面的“長衫”到里面的骨髓。鋤地時,別人翻的是土塊,我墾的是詩行;別人播種希望的種子,我放飛詩意的理想;別人洋溢豐收的喜悅,我思考生命的往返。是的,文人有一顆文心,耐得住寂寞經得起平淡。拜讀劉亮程散文集《一個人的村莊》,感受沉重的滄桑,真正明白身邊的一草一木一狗一貓甚至一只或一群螞蟻,都有各自獨特的生存方式。我所能看到和聽到的許多貌似不相干的物事,也許都與我有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我也想著有一天我牽著驢走出村子,若干年后騎馬歸來,迎接我的將是什么?讀罷“村莊”讀“世界”,走進余秋雨《文化苦旅》,領略異國風情。世界是不同的,世界也是一樣的,世界的每個角落都訴說一段膾炙人口或鮮為人知的刻骨歷史,每段歷史的演變融合,便是今天這個樣子。我是文人,懂得領悟。
做文人不易,文人有操守。靜守清貧與清高,靜守孤獨與高傲,融于民間而又卓爾不群,順流隨俗而又孤芳自賞,也許這就是風骨。我也知道,可愛的文人從來不拘小節,我最仰慕李白,醉臥長安街,自稱酒中仙。我喝醉了也會佯狂如癡斯文掃地:我若出生在大唐,酒林佳話得改樣,千杯不醉萬盞醒,十壇百缸是淺嘗,開弓才射星魁首,甩竿又釣海龍王!
如果我真的成為一名文人,半耕地半弄墨,與陶淵明孟浩然等田園詩人亦為同道,余生也晚,憾不能和兩位前輩一起釣魚烹雞炒蠶豆共飲酒同吟詩。他們成就非凡千古留名,而我這個村里人“恩封”的文人,做不了“文化名人”,便瀟灑地把這四個字移形換位——化名文人。
走不出村子,走不出心中的鄉土,我化名文人,與民同樂。看云舒霞卷,任花開葉落,采菊東籬下,悠悠見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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