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詩歌《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解讀
在學習、工作乃至生活中,大家一定都接觸過一些使用較為普遍的詩歌吧,詩歌具有語言高度凝練、篇幅短小精悍的特點。你所見過的詩歌是什么樣的呢?以下是小編幫大家整理的海子詩歌《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解讀,僅供參考,大家一起來看看吧。
作為一首可以傳承后來者的經典之作,海子的這首詩歌被選入了人教版的《高中語文教材》。在海子的抒情詩歌中,這是為數不多的讓人感覺到溫暖、明朗、樂觀的作品之一,此刻溫暖的陽光照耀著春天,也照耀我們—幸福的人們,和更多等待與追求幸福的人們;美好的鮮花,獻給大地,也獻給我們—忙碌的我們,也常常感到空虛的我們。而海子的這首詩歌,獻給一切有情的生命,也獻給讓大地上生長的春天。
如何評價海子的這首作品呢?首先,當然肯定是一首好詩,它不晦澀,不深奧,不過分張揚,可以說是淺切平易,溫馨平和。我們讀這首詩的第一感覺是美好、春天的日子是多么溫暖,生命是多么美好,世界是多么遼闊,尤其是在陽光下閱讀這樣的詩歌--海子寫于臨死兩個多月前的這首詩,一點都不可能感受到籠罩在詩人頭頂上的死亡氣息。這是為春天而寫的,也是為生命而抒發的頌歌,這是我在許多次獨自面對這首詩歌時所反復出現的想法。
德國文學家席勒在《素樸的詩與感傷的詩》中,將詩歌劃分為三個層次:素樸的詩、感傷的詩、素樸與感傷相結合的詩。在他看來,所謂“素樸的詩”,就是忠實地描繪自然的詩(素樸的詩是以對現實的客觀的“模仿”作為其原則的),這種詩歌在古代的詩人(農業社會,農耕時代)中比較多見,比如中國古代的山水田園詩歌,陶淵明《歸田園居》、王維《渭川田家》、孟浩然《過故人莊》,其特點是不存在理想與現實的分裂、沖突,顯得自然而率性。
而“感傷的詩”則是詩人的沉思--對客觀對象的主觀的“沉思”(感傷的詩則以主觀的“沉思”為原則),則因為詩人不滿意于現存的秩序,他們渴望理想與觀念的統一,卻苦于無法到達,由于這種人性的分裂而導致的感傷的情緒。
在中國古代,這類感時傷懷的詩,也就是主要抒發個人情懷、遭遇的詩,也是非常普遍的。比如,南唐后主李煜的詞,在他淪為“楚囚”之后的那些日子里,作品中透露的人生悲情甚于家仇國恨。
("桃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相見歡.桃花謝了春紅》)
而真正的審美標準應該是將素樸與感傷結合,兩種因素相互成就,相互提防走向極端,詳細地說,就是以素樸的節制,來提防內心過于夸張,以感傷的情緒,提防心靈走向松弛,將兩者完美結合起來,在詩歌中體現一種理想的優美人性。席勒將這樣的詩歌命名為“感傷牧歌”,并稱之為“最高類型的詩”,這種詩歌的性質是使現實與理想之間的一切矛盾完全被克服,給人們一種“寧靜”“美好”的感覺。它使詩歌中的各種力量達到平衡,充實而有力,用儒家的標準來說,就是“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
以這樣的標準來衡量海子的詩歌,無疑是“感傷與素樸相結合”的達到了較高境界的詩歌,即素樸與感傷相結合的詩歌,它的詞匯、意境體現了素樸的特質,而內在的情感相當感傷,當這兩種因素作用于同一首詩并取得平衡時,象《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樣的詩歌就出現了。
根據這個理論,我們從三個方面解讀:
一、語言、意象、節奏,有一種質樸而溫暖的美感
這首詩歌中的文字,這些文字所提煉的意象(事物),有一種質樸的美感,又充滿了張力,文字與文字之間的那些空隙之處,就好像泥土與泥土之間的空隙一樣,可以讓一顆感情飽滿的種子很容易在陽光和雨水中發芽生長。
其中的名詞包括:明天、世界、糧食、蔬菜、房子、河(流)、山(崗)、大海、春(天)、(鮮)花、閃電、塵世、有情人,眷屬;
人稱代詞:我,他們,你——每一個人,親人,陌生人,有情人;
其中的動詞包括:做,喂,劈,游,通信,告訴,取,祝福;
其中的形容詞包括:幸福,溫暖,燦爛。
這些詞語和詞語所營造的意境是“明亮、明朗、明媚、明白”的。
我們在閱讀這首詩歌的詩歌,還可以體會到其中的韻律、節奏,詩歌中的主題的展開是一個舒緩的、柔美的過程,象一陣春風一樣,象一片水波一樣,象一朵花兒一樣美好地綻開。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八個字遼闊而美好,營造了一種幸福、安寧、恬淡的生活情境,表達了詩人對于世界,對于人間最美好的情感。遼闊的大海,滿山遍野的花開,我們只要想象一下,就會覺得心情會格外地透明清澈起來,大海會使你的心靈寧靜,鮮花會使你的生命彌漫著幸福的芬芳;只要靜靜地坐著,聽著海的濤聲,呼吸著春天的空氣、陽光、微風,還有一所屬于自己的房子,你所看到的每一座山、每一條河、每一個路過的陌生人,都是那么可愛。
如果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愛人)陪著你說話,伴你沉思,甚至無言地面對這世界的一切,你就會很滿足了。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就像海子所反復吟唱的那樣,“幸福找到我 /幸福說:“瞧這個詩人/他比我本人還要幸福”。
二、情感、思想、精神,有一種巨大的孤獨和生命的感傷
但是我們仔細地深入文本,就會發現這首詩中隱藏更深的是悲傷、悲痛,甚至絕望。這種孤獨和絕望的表現就是詩人始終保持著足夠的清醒,痛苦的清醒,在他的敘述中,“幸福”是從明天開始的;而且那些塵世的幸福,不屬于自己,而屬于別人。這種疼痛的感傷也許和他所生長的貧困的鄉村有關,也和他在北京昌平的那一段孤獨的生活有關,也許和他失敗的愛情有關,也許與他的性格有關……
從本質上說每一個人都是渴望追求美好的東西,追求幸福是人的權利,詩歌的一個重要主題也總是出現在追尋幸福的道路上。在詩人海子的這首詩歌中,我們讀到了他對美好的生活、理想的追求,以及對于幸福的思索。
圍繞“幸福”這個主題,海子在詩歌中回答了三個問題:
(1)幸福從何時開始?
海子說,“從明天起……,從明天起,……”明天再哪里,明天何時到來,這永遠是一個問號。幸福屬于明天,而不屬于今天。
(2)幸福從何處而來?
海子說,“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閃電”意味著什么?“閃電”帶來了幸福嗎?“閃電”的意象在整首詩歌中顯得比較突兀,但是很重要,這個意象中透露了兩個信息,第一,“幸福是短暫的,因為閃電是瞬間而來又瞬間消逝”,第二,“幸福在本質上不屬于人間,而屬于天堂,因為閃電是從天上而來的。”
他又說,“愿你在塵世獲得幸福”,我們一般的人所獲得的幸福,只能是“塵世的幸福”,“喂馬、劈柴、周游世界”,“和每一個親人通信”,不過很顯然,海子自己并不接受、也不需要這樣的塵世的世俗的“幸福”,詩人的幸福在另一個世界中,而不在現實世界里。這就是“人性的分裂而導致的感傷的情緒”的根源。
(3) 幸福屬于誰?
幸福屬于你,屬于他,屬于“每一個親人”,屬于“陌生人”,甚至屬于“每一條河每一座山”,但是惟獨不屬于詩人自己。海子是世俗的“幸福世界”的清醒的旁觀者,遠遠的觀望者。現在,他仍然是這樣一個觀望者。在送出了許多的祝福之后,在“愿你……,愿你……愿你……”之后,詩歌的最后一句卻來了一個巨大的轉折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積極的意義上說,海子是在一個遠離人間幸福的地方為別人送出幸福(祝福)的人,雖然他自己生活在痛苦和孤獨之中,但是他卻衷心地、真誠地希望別人、天下所有的人都獲得自己的幸福。這正是這首詩歌的生命力所在—一顆人類赤子之心,一種博大,深情,慈悲的情懷。這就是佛家所說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見證菩提”的大愿力。
三、矛盾的對立與統一:內容與形式的完美結合
詩歌作為表達人的情感、思想的重要藝術形式,需要在結構上處理好形式與內容的關系,語言文字排列成一行行詩句,這些詩句又分割成幾個段落,在詞語與詞語之間,詩行與詩行之間,段落與段落之間,有起伏、有轉折、有過渡、有聯系,如果我們去閱讀它就會體會到一種節奏,通過節奏和意義可以感受到作者的情感、思緒的變化,并因此會引起我們自己內心世界的微妙變化。
《中庸》說:“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可知“中”的本身并非喜怒哀樂,而是指對喜怒哀樂的持中狀態,就是說對喜怒哀樂等情欲要有一個適中的度的控制,過度的喜不叫喜,過度的樂也不叫樂。朱熹注釋說:“喜怒哀樂,情也;其未發,則性也。無所偏倚,故謂之中。”性即本性,本來的狀態,也就是本身固有的質和量。對喜怒哀樂能按應有狀態掌握,無所偏倚,這就叫“中”,平時能持中,一旦表現出來,就能中節,這就叫和。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論語.八佾》)孔子說:“《關雎》這首詩,抒發快樂的感情,但沒有過分,抒發哀怨的感情,但不致損傷。” “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說法,正是儒家傳統雅樂的美學特征,也是沉淀在中國文化精神中的重要元素。
傷心的人寫傷心的詩是很平常的,傷心的人寫出看起來不傷心的詩,則需要有水平;就是說,我們在表達自己感情的時候需要控制自己,用某種形式進行控制,這就像在日常生活當中,當我們遇到傷心的事情的時候,為了不讓你最愛的、最親近的人也跟著傷心,你就要表現得不傷心,因為你不想因為自己的傷心而讓自己至親至愛的人也跟著受傷,因為你的心里裝的是別人,對于我們大多數人來說,心里裝的都是至情至愛的人,而海子的心里—或者說海子在這首詩歌的心里,裝的卻是“所有的人”,是全人類。
感傷的詩人寫下了這樣一首明亮、溫暖的詩歌,不幸福的人寫下了這首讓我們幸福的詩,在這個春天,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海子又一次深深地打動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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