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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國風·召南·采蘩》鑒賞
《采蘩》,《詩經·召南》的一篇。全詩三章,每章四句。這是一首反映人們為祭祀而勞作的詩,主要敘寫為了采辦祭祀所需的用來燎燒的蒿草,主人公大費周章地去尋找和采辦的經過和完成祭祀過程的辛勞。此詩主人公即采蘩者的身份歷來有爭議,或說宮女,或說夫人,或說奴仆。全詩三章疊詠,其主要特色在于前兩章以一問一答出之,明顯地受了原始民歌的影響;末章寫其儀容,用“僮僮”“祁祁”,言語雖簡,而采蘩者之儀態神情可現。《詩經》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部詩歌總集,它對后代詩歌發展有深遠的影響,成為中國古典文學現實主義傳統的源頭。
采蘩
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宮。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譯文及注釋
譯文
哪兒采白蒿?
去那洲與池。
哪兒用白蒿?
公侯的祭祀。
哪兒采白蒿?
去到山澗旁。
哪兒用白蒿?
公侯的廟堂。
夫人多謹慎,
早晚在公廟。
夫人多安詳,
進退亦有度。
注釋
蘩:水草名。
沚,水中沙洲
被:即彼,只從事祭祀的人。被、彼古通
僮僮:《毛傳》:“竦敬也。”恭敬謹慎貌
祁祁:《毛傳》:“舒遲也,去事有儀也。”安詳舒徐之貌。
采蘩.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
于以:問詞,往哪兒。一說語助。蘩(fán繁):白蒿。生彼澤中,葉似嫩艾,莖或赤或白,根莖可食,古代常用來祭祀。
沼:沼澤。沚(zhǐ止):水中小洲。
事:此指祭祀。
澗:山夾水也。
宮:大的房子;漢代以后才專指皇宮。
被(bì幣):即“彼”,祭祀之人。
僮僮(tónɡ同):首飾盛貌,一說高而蓬松,又說光潔不壞貌。
夙:早。公:公廟。
祁祁(qí其):舒遲貌。
歸:歸寢。
題解:女子采蘩參加貴族祭祀。
賞析
閱讀此詩,先予判明詩中主人公的身份,也許有助于把握全詩的情感。
《毛詩序》曰:“采蘩,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是以為此乃貴族夫人自詠之辭,說的是盡職“奉祭祀”之事。朱熹《詩集傳》則曰:“南國被文王之化,諸侯夫人能盡誠敬以奉祭祀,而其家人敘其事以美之也。”定主人公為“家人”,這是對毛序的一大修正。不過以為那辛勤“采蘩”、“夙夜在公”的還是“諸侯夫人”,于詩意未免仍有隔膜。
誠然,古代貴族夫人也確有主管宗廟祭祀的職責,但并不直接從事采摘、洗煮等勞作。《周禮·春官宗伯》稱:“世婦,掌女宮之宿戒,及祭祀,比其具。”賈公彥疏謂“女宮”乃指有罪“從坐”、“沒入縣官”而供“役使”之女,又稱“刑女”。凡宮中祭祀涉及的“濯摡及粢盛之爨”,均由“女宮”擔任。而此詩中的主人公,既稱“夙夜在公”,又直指其所忙碌的地方為“公侯之宮”,則其口吻顯示的身份,自是供“役使”的“女宮”之類無疑。
詩之開篇,出現的正是這樣一些忙于“采蘩”的女宮人。她們往來于池沼、山澗之間,采夠了祭祀所需的白蒿,就急急忙忙送去“公侯之宮”。詩中采用的是短促的問答之語:“哪里采的白蒿?”“水洲中、池塘邊。”“采來作什么?”“公侯之家祭祀用”答問之簡潔,顯出采蘩之女勞作之繁忙,似乎只在往來的路途中,對詢問者的匆匆一語之答。答過前一問,女宮人的身影早已過去;再追上后一問,那“公侯之事”的應答已傳自遠處。這便是首章透露的氛圈。再加上第二章的復疊,便愈加顯得忙碌無暇,簡直可以從中讀出穿梭而過的女宮人的匆匆身影,讀出那從池沼、山澗飄來,又急促飄往“公侯之宮”的匆匆步履!
第三章是一個跳躍,從繁忙的野外采摘,跳向了忙碌的宗廟供祭。據上引《周禮》“世婦”注疏,在祭祀“前三日”,女宮人便得夜夜“宿”于宮中,以從事洗滌祭器、蒸煮“粢盛”等雜務。由于干的是供祭事務,還得打扮得漂漂亮亮,戴上光潔黑亮的發飾。這樣一種“夙夜在公”的勞作,究竟把女宮人折騰成什么樣子?詩中妙在不作鋪陳,只從她們發飾“僮僮”(光潔)向“祁祁”(松散)的變化上著墨,便入木三分地畫下了女宮人勞累操作而無暇自顧的情狀。那曳著松散的發辮行走在回家路上的女宮人,此刻究竟帶幾分慶幸、幾分辛酸,似乎已不必再加細辨——“薄言還歸”的結句,不已化作長長的喟嘆之聲,對此作了無言的回答?
如此看來,以《采蘩》為諸侯夫人自詠,固屬附會;而認其為“家人”贊美夫人之作,亦屬穿鑿。穿行于詩中的,其實是夙夜勞瘁的女宮人而已:短促的同答,透露著她們為貴族祭祀采蘩的苦辛;發飾的變化,記錄著她們“夙夜在公”的悲涼。詩寫得很妙,讀來卻只覺得酸澀。古代的祭祀排場,原本就為鬼神“降福”貴族而設,卑賤的下人除了付出勞辛,又有何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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